第23章 天要下雨，猪要上天。
凡间，高老庄。
“娘子，在走的这几天里，我做梦都想吃你做的饭啊。”
“这大白馒头可想死我了。”
餐桌上，猪八戒正在库库炫着食物。
他的身旁是几十个笼屉，里面都放着大白馒头，被他像喝水一样吞入肚子里。
正对面的女子盈盈笑着，右手托着腮安静地看着八戒吃饭，眼睛内仿佛有无数星辰在闪闪发光。
“慢点吃，别噎着了，吃点菜呀，我知道你出家人不能吃荤腥，专门学的素菜。”
“快尝尝，尝尝。”
高翠兰把面前的几个盘子推到八戒身前，都是绿油油的青菜，但是油晶晶地看起来就好吃。
“好嘞，俺老猪这就吃。”
八戒笑眯眯地扒拉过几盘素菜，通通塞入口中，大嘴嚼着眼神都冒光。
“好吃吧，我给你说，我专门搞的牛油，用它炒的。”
“都说出家人不能吃荤腥，但我可知道你，不过这样子也算素菜了，不破戒不破戒。”
高翠兰抿嘴笑着，好像猪八戒每吃一口都能让她开心不已。
“嘿嘿，俺老猪娶了这样的好娘子可真是修来的福气。”
“我给你说，这一路上俺老猪可卖力了，脏活累活俺都抢着干，路上遇到女妖精也都一耙子打死，看都不看一眼。”
猪八戒一边炫着大白馒头，一边给高翠兰讲着这西行的故事。
高翠兰就坐在他的面前，双手托着脸听着，不时地点点脑袋，很是可爱。
夜色渐深，天空下起了朦胧细雨。
高翠兰给火烛加上灯油，暖黄色的烛光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温馨。
猪八戒身旁笼屉的大白馒头都已吃完，桌上的盘子也已舔了干净。
这一顿饱饭，八戒好久没吃这么满足过了。
哪怕跟和尚他们一起炫神仙坐骑的时候也没如此幸福。
“夫君，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吗？”
高翠兰刚回头，就看到猪八戒整理好餐盘，站起身来正要出门。
“娘子，老猪我这西行一路，有点事放不下。”
“等解决完这事，老猪我回来好好陪你过日子。”
“要是没解决，就带着大家去花果山吧，我师兄会给大家安排个位置。”
“娘子，俺老猪走了！”
猪八戒推开门，蒙蒙细雨打在身上。
“下雨了啊。”
“可不是个好兆头。”
“不过天要下雨，那猪也要上天。”
风起雨落。
猪八戒消失在了高家庄。
像是心有所感，高家庄的所有人同时抬头看向天空。
他们，全都顶着一张猪脸。
……
龙宫。
“敖烈！”
“要是你敢说出真相！本王就把你逐出龙族！”
西海龙王敖闰发着脾气，一把将敖烈摁在房间里。
“父王！那都是我龙族血亲啊！你是怎么看得下去的！”
敖烈努力扭动着身子，无数雷霆闪烁，硬生生挣脱了敖闰的控制，直着腰板对着他大吼。
敖闰脸色铁青，收回龙爪，盯着眼前愤怒无比的小儿子，轻轻叹了口气，神色仿佛老了无尽岁月。
“父王，我们龙族能腾云驾雾，降雨御雷，何愁没有容身之处？”
“天下如此广大，我们又为何要受他如来控制！”
“父王！你想想啊父王！”
声泪俱下的腔调让龙王敖闰颓唐地坐在椅子上，语气异常沉重。
“烈儿，这天下是大，但我龙族是什么？”
“或许在凡人心中，我们施云布雨，被视为祥瑞。”
“但在神佛眼里，我们只是大堂上的雕像，餐盘里的食物。”
“我们是兽，是妖，是在神佛庇护下才能叫做神兽。”
“若是我们反叛，我们不遵守这神佛默许的规则，那就算天下之大，又怎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哪里没有神仙？哪里没有佛祖？”
“到了那时，我们会被当作牲畜圈养起来，再也不会如今天这般。”
老龙王瘫坐在椅子上，神色挣扎却又无可奈何。
龙族，腾云驾雾，降雨御雷，是很强。
但是跟那满天神佛相比，依旧不值一提。
遵许这默认的规则，或许是他们存活的唯一可能。
可是，不公平的规则是否应该存在？
世上，永远不会缺少打破规则的人。
“父王！”
“孩儿不服！”
“这天道不公，就打破这天道！”
“我师父说，这笔账他会替我算的。”
“但是我们龙族，不可以站在背后做缩头乌龟！”
“更不可能让一个无关的人决定龙族的命运！”
敖烈字节铿锵，猛地双膝跪地，对着敖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父王，孩儿要走了。”
“此后所有事，天庭怪罪下来，孩儿一人承担。”
“今后西海再也没有龙族三太子。”
“只有西行白龙马，敖烈！”
说完，敖烈站起身来，化身龙形，从海中冲天而起。
龙宫，陷入死寂。
良久，敖闰沉声吼道。
“传我命令！”
“召集四海龙族，终止一切活动，来此待命！”
海浪翻滚，无数巨龙应召而来。
……
花果山。
“大王！是大王回来了！”
“大王！大王快来啊，我们宴会才刚开始。”
“牛魔王那几个大王也都在呢，大王快来喝酒。”
猴子刚落在花果山上，就被一众小妖包围了起来，欢天喜地的簇拥着他走进水帘洞。
五百年不见，水帘洞依旧秀丽，其中摆满了石桌，上面放的是美酒蟠桃，牛魔王正抱着一坛酒，高声大笑着。
见到猴子过来，大妖们纷纷起身，上前勾搭着肩膀把他搂到了座位上。
“老弟你可来晚了，先自罚三坛！”
狮驼王端起美酒，塞到了猴子怀里，乐呵呵开着玩笑。
“哈哈哈哈，猴子这一来，哥几个算是齐了。”
“咱七大圣没想到还能再见！”
鹏魔王和蛟魔王搭着胳膊，已然有些醉意。
周围的妖都在笑，大笑着，欢笑声几乎穿透了水帘洞，直达天界。
“喝喝喝！”
“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猴子端起酒坛，灌了自己一肚子酒水。
五百年的光阴，能让山林腐朽，河床干涸。
可五百年没见，花果山没有变，喝大酒的兄弟们没变，就连那自己身旁的小妖也没有变。
“喝…喝啊…”
猴子端着酒坛，双眼闪烁着金光，一行浊泪不经意间淌下。
猛地，那手上的酒坛化为碎屑飘散，眼前的洞窟风化破碎腐朽。
面前的兄弟们，俨然变成一具具枯骨。
花果山，换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