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比列·耶和华
少年推着车，离开了这片破旧的废墟，走上另一条路。
他表情十分平静，苍白的皮肤和碧绿色的眼睛，显得与四周格格不入。
白头发的老人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嘟囔抱怨着。
“往常去一个地方，不管是多是少，总能赚一些，现在倒好，一本卖不出去，比列，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饿死！”
听到老人的声音，名叫比列的少年依旧推着车，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往前走。
然而他越是不说话，老人的脾气仿佛愈发烦躁。
“自从把你捡回来，都快一年了，我真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不能养活你，比列，不是我心狠，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名叫比列的少年，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着杰克老人，表情依旧平静道。
“杰克先生，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你你”
老人张着嘴，神色复杂，似乎觉得自己话已经说很明显，然而这少年好像缺了一根筋似的听不懂。
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作听不懂？
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却终究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
“没事走吧。”
比列看着杰克的样子，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推着车继续往前。
走出村庄后，沿着一条路走了许久。
直到有些疲倦，两个人才停下来。
杰克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息，比列从车上堆积的书册里翻出一份破旧的羊皮地图。
摊开，他认真看了一会。
“杰克先生，附近没有别的村庄了，如果想要卖书册，我们必须去集会才行，但最近的集会，距离这里也要两天的路程，我们的食物，可能撑不到那时候。”
听到这话，杰克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温度十分炎热。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掏出水壶，喝了点水。
没有回应。
只是缓慢脱下自己的鞋子，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这双鞋子不行，我的脚磨破了，看起来很严重。”
随着鞋子脱下来，老人的脚掌底板和侧面，已经鲜血淋漓。
相当骇人。
比列看到这一幕，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什么，开口又问道。
“那我们还去吗？”
“该死！比列，你没看到我的脚吗？它已经烂了，昨天就磨破了，我根本走不了这么远的路！再这样下去，伤口肯定会感染，我需要的是药，需要的是食物，不是去集会！”
少年被骂了几句，表情微微停顿了一秒，随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就休息吧，我去铺睡毯，我会顺便去周围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草药。”
“你唉！”
杰克又开始叹气了。
比列没有再回应。
只是将车子停好后，走到一旁，找到一片空地。
然后将放在推车上毯子铺到地上。
在被老人捡回来的一年里，他早习惯了这种生活。
旅途之人，总能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一片遮风挡雨的地方将就活下去。
更何况是在这样的世界里。
铺好之后，他扶着老人坐到毯子上。
“我去周围找找食物和草药。”
“别去太久，天快要黑了，这里是野外，不安全。”
“好。”
比列点头答应着。
又从车里翻出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挑好一个方向，开始往前走去。
身后的老人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他走了将近三个小时，脑子里在盘算一些东西。
从一个星期前，他们就没食物了，走在路上，只能采摘一些果子来饱腹。
然而果子会分泌胃酸，吃多了有时候夜里反而更饿。
他们需要的，是一顿真正且丰富的食物。
同时，比列还在计算，杰克先生的脚掌能撑多久？
看那个样子，如果坚持住，应该能撑三天。
他还在思考，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一间木屋。
里面似乎有人。
比列停顿几秒，大步朝屋子走了过去，来到木屋门前，敲响。
很快，从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后面还站着一个男人。
看起来像是一对新婚夫妇。
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两个人明显愣了一下，还没开口。
比列率先道。
“你们好，很抱歉打扰了，我是一名路过的旅人，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我的身上有几个克因币，想从你们这里，买一些食物和水，可以吗？”
听到这话，年轻的女人回头望向男人。
两个人目光交流，谁都没说话，像是在犹豫。
男人皱眉思考了一会，不安道。
“我们可以给你一些食物，不收你的钱，但你不能在这里吃也不能留在这里。”
他说完停下来，并没有解释原因。
比列却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让陌生人进屋子，不安全。
“你需要多少食物？”
“我们有两个人。”
“两个人好，你稍等一会。”
“好的，另外，请问有治疗伤口的药物吗？我的同伴脚掌伤得很严重，恐怕走不了路。”
“只有一些基本的药物。”
“足够了。”
好心的女人说着话，关上门走进屋子里。
大概有十分钟后，她提着一个篮子走了出来。
里面放着不少的面包，玉米，土豆还有少量的肉干，似乎还有一瓶药粉。
“药和食物都在这里，你拿去吧，赶快离开这里。”
“谢谢，这些钱，我坚持留下。”
比列从腰间兜里掏出几个克因币，递给女人。
然而女人并没有接，只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比列，比列·耶和华。”
他说完话，见对方始终不收钱，只能把钱收回来。
再次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转身离开。
在走回去的路上，比列边走边吃。
两人份的食物，他很快吃掉了一人份。
在看到篮子里的药粉时，比列想了想，将药粉收起来，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等走回杰克所在的地方时，天已经昏暗。
杰克看到他提着一个篮子回来，眼中瞬间激动起来。
“你找到食物了？！”
“找到了，那边有人住，他们给了我一些。”
“太好了，终于能吃上东西了！”
“是的，但食物只有一人份。”
“一人份？你没和他们说有两个人？”
“说了，不过他们的食物也不多，我用最后几个克因币，也只买到一人份。”
“你你把那些钱也花了？”
“是的，不然我们都会饿死。”
“那药呢？有药吗？”
“没有。”
“没有？你没和他们说有人受伤？”
“说了，他们不敢给陌生人，杰克先生，我认为，你的脚，应该还能坚持三天。”
听到这话，杰克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语。
他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似乎有无穷的话想说。
然而半天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最后，只是拿起篮子里的食物，默默的开始进食。
天色，已晚。
等吃完饭后，夜幕降临。
两个人生起火，躺在毯子上休息。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杰克脚掌的伤口似乎愈发严重。
他疼的已经睡不着觉了。
翻来覆去，不断发出痛苦的哼声。
蚊虫在脚边飞来飞去，不断汲取着血腥的营养
而火堆的另一侧，是尚未入睡的比列。
他摸了摸兜里的药瓶，不动声色。
只是静静听着老人痛苦低沉而又压抑的哼叫，在夜色之下回响。
比列心里在想。
三天，应该能坚持三天。
他只是想等三天后看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仅此，而已。
身后老人痛苦的叫声，越来越大。
而少年像是听到了摇篮曲，渐渐入了梦乡，且睡得深沉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