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获救

    李晓东在这个黑砖窑里待了要两年了。他不清楚外面的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每天过着的都是地狱一样的生活。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面夏天不算热，但是到了冬天雪能在地上积起五厘米那么厚。那些人贩子不给他们厚衣服穿，穿的就是很粗糙的麻布衣服。每个人的手脚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冻疮，有好几个人发高烧了也还要干活，每个冬天都要死好几个人。

    李晓东现在已经瘦成一具骷髅，肋骨一条条清晰可见，手脚的关节都突出来。头发稀稀拉拉的，头上有大片的头皮屑，还有些虱子。身上也全是黑泥，指甲盖完全被土染黑了，他这两年里就没洗过几次澡。

    李晓东每天干活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要死了，可是自己的生命又有些过分顽强，每天晚上睡觉都觉得一闭眼就醒不过来，第二天早上听到监工的声音又能条件反射地立刻醒来。李晓东有一次趁监工不注意捡起一块碎瓦片偷偷藏在裤子里，打算晚上割腕自杀。等到晚上大家都睡了李晓东把碎瓦片拿出来放到手腕上，他屏住呼吸，想到能够永远结束这种地狱般的生活用力一划——李晓东没有把动脉割开。只是一个五厘米长的口子，流了一点深红色的静脉血，过一会儿就会自己止住。李晓东只是割了这么个口子就觉得疼了，他太怕疼了，他实在下不了重手，而且这个碎瓦片也不够锋利。李晓东恨自己太窝囊了，连割腕都做不到。他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又哭了。就连哭也是窝囊的哭，一个人缩成一团的哭，小声的哭。

    大概是从今年立夏的时候开始，李晓东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出了问题。他有时候会陷入想象中，然后失去意识，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自己的灵魂从身体中抽离出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李晓东的眼神变得空洞，每天几乎不说话，一旦监工拿起鞭子要抽他，他就会立马跪在地上抱着头求饶。他就像一只被打服了的狗。

    李晓东父母报警以后，警察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像李晓东这样失踪的男性很多，每个省都有，失踪人口还在不断增加，警察很快就联想到了人口贩卖，并且虽然这些失踪男性的交通工具乘坐记录都有在不停换交通工具和更换线路，但是目的地都是同一个地方。于是各省的警察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专案组，专门调查这起案件。警察们先调取了该市各个火车站、班车站的监控记录，并询问了那些车站前拉客的面包车司机。警察在车站前的监控录像中锁定了一辆面包车，立马根据车牌号调取了这辆车的相关信息，这辆车用的是个假牌照，而且还不止一个假牌照。监控拍到了司机的正脸，接下来派出了十四名警察在嫌疑人可能出现的地方蹲守。在警察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找到了嫌疑人的踪迹。民警在接到上级的指示后和其他两名同事一起开车跟踪嫌疑人直到黑砖窑，途中民警也向上级报告了黑砖窑的具体位置，并且请求支援。在等待支援的时候这三名警察持枪率先进入，有两个监工看到警察就立马掏出折叠刀来，警察与他们保持距离，并进行警告，嫌犯不仅没有伏法的意思反而拿着刀冲过来，警察见状朝他们的大腿处开了两枪，这两人也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三名警察又往里走，见到了被强迫劳动的众人。一旁的其他监工也纷纷拿出刀来，其中一个回屋子里拿出了一把猎枪。被拐卖到这里的男人们看到警察来救自己了，都放下了手中的活，有一个人趁拿枪的不备从背后抱住了他，其他人也赶紧过来帮忙。

    谁知道前面一个拿刀的挟持了一个男人，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警察们只好听他的往后退。李晓东这时热血上涌，脑子也清醒过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砖用力往那人头上一拍，那人晕了过去，警察见状立刻上前制服另一个拿刀的人。之后又见到几个来这里拉砖的，不过那几个人都立马从车上下来，没有反抗。

    之后支援赶到，先是封锁了这片区域，然后把嫌疑人送上警车，把每个受害者脚上的脚镣取了，并叫车把他们带走，把他们安置在警察局附近的宾馆里。

    坐在车上，李晓东喜极而泣：两年了，我终于出来了，我没割腕真是对的。

    晚上，李晓东洗了两年来最舒服的一个澡，他洗了一个多小时，将身上的屈辱和不堪通通洗掉，民警同志还贴心得给他准备了衣服。李晓东吃晚饭的时候又哭了，这次是大声的哭，他把这两年来受的苦和委屈都发泄出来，哭的不止他一个，和他一起被压迫的人都在哭。李晓东吃着宾馆里的家常菜，他都要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菜在此时的他眼里就像山珍海味，他又回忆起从前吃这些东西的记忆。

    睡觉时，李晓东躺在宾馆的床上，他细细感受着被子柔软的触感，将身体用被子紧紧的包裹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睁眼，李晓东就立马用手到处摸，来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他害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自己还在黑砖窑里。确认了一切的真实性，李晓东起床洗漱。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才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像四十多的流浪汉，像上个世纪饥荒逃难的人，父母见到自己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警察在下午的时候叫他们去警察局做个笔录，并询问了他们的身份证号码和名字，还有家人的联系方式，接下来就等着联系上家人然后让家人来接他们回去。

    李晓东的父母在接到警察的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诈骗，因为他们早就不抱希望了。在确认了以后立马打电话给李招娣，跟李招娣要了点钱买了第二天的车票。李招娣听到弟弟的消息也很高兴，即使以前弟弟再怎么抢自己的东西，反正他受的罪也够多了，就算抵消了吧，说不定他在外面被人当畜生两年能改改坏毛病。

    李晓东和父母见面的场面可真是哭天抢地，老母亲捧着宝贝儿子那张瘦成苦瓜的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爸还要故作坚强，眼泪一流下来就别过脸去揩干净。李晓东也抱着妈妈就大吐苦水，一旁的民警只能赶紧安慰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吸引了一大堆围观群众，旁边还有个纹龙画虎的大哥捂着头上的伤在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