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话我来说
顾思霏发现白黎这几天很不一样，就比如说——
他上课分神往旁边瞥的时候，总能看到白黎半合着眼睛，脑袋跟着节奏一点一点的。然后突然猛的一下惊醒，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然后又开始循环逐渐闭上眼睛—惊醒的步骤。
顾思霏收回视线，但又不知道干嘛，只能无所事事的捏了只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里的进度比他原来的学校慢了很多，现在讲的这些他都学完了。
纸的线条逐渐勾勒出一个打瞌睡的小人出来，小人的睫毛很长很卷翘，看上去像个非常精致的洋娃娃，顾思霏看着它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瞥了一眼旁边。
——还好还好，白黎还在跟周公会晤。
顾思霏做贼心虚的把纸从桌子上面移到桌洞里，一只手把它捏成了团，销毁证据。
他有意想下课的时候跟新同桌唠嗑，但一打铃，白黎就如蒙大赦一眼长出一口气，低下头脑袋搁在手上睡了。
顾思霏：“……”
他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晚上作贼去了。
他接下来不再注意白黎，晚自习时候更是一直埋头写着卷子。
等他写差不多了再抬头的时候，惊觉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在了。
“啧。”
顾思霏扫视了一大班“陌生人”，暗自有些不爽。
白黎最近之所以这么忙是有原因的。
国庆是旅游旺季，稍微懂得营销一点的酒店，可以趁这机会赚的盆满钵满。
他工作的酒店深谙这个道理，为了留住人，加了每日工资25的加班费。
这很难不让人心动，更何况对白黎来说。
他需要钱。
薛老师给他申请的救助基金虽然很缓解他一部分生活上的拮据，不至于让他处处捉襟见肘，但是他妈妈毕竟得的是尿毒症，住院要花的费用不是一笔很小的开销。
孟岚衣也知道继续住院会很拖累儿子，那天见面就央求白黎让他接自己回去。
但白黎咨询过医生，这次的治疗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不是很建议病人现在就出院。
他安慰着孟岚衣：“妈，你就别操心这些了，申请的救济金刚下来，再加上我马上就发工资，家里余钱还够，你听医生的，安心待在医院好不好。”
孟岚衣是个很温柔精致的女人，即使是在病床上她也坚持把自己打理的非常干净，头发不像一般的病人披散着，而且用碎花的发圈绑了一个温婉知性的侧麻花。
她的头发也是很软很柔顺的那种，就跟她的性格一样。她说话都是轻轻柔柔的，是典型的南方女子。
“黎黎，”她摸着白黎的脸，眼眶有些红，“妈不争气，让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吃这么多苦，你看你都瘦好多。”
白黎顺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摇了摇头说：“妈，没事的，你别担心我，这些我都做习惯了的，一点都不辛苦。”
孟岚衣哽咽着：“我们黎黎真乖。”
“对了妈，你明天想吃什么，你跟我说，我一起带过来。”
等看完孟岚衣，白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酒店。
国庆想请假出去的人不少，占比大概是五五开，白黎是属于继续留在这打工的那一批。
越临近国庆，酒店的准备工作做的就要越多，一旦确定要留下来了，放假的前几天他也得全天待在酒店里忙碌。
白黎没有犹豫，跟领班说了国庆不请假之后，就去后门跟薛老师打电话请假。
说他明天到国庆就不去学校了。
薛老师也知道他的情况，白说完她就同意了，但是挂电话之前，她给白黎带去一个不是很美好的通知。
国庆之后放假回来第二天，整个高二就要面临着一次大规模的联考，她让白黎做好准备。
不止是心理上的准备。
薛老师对他的纵容一半是来自于同情他家庭的窘境，一半是因为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且自制力强，有这个实力和资本来请假。
但这种权利一旦他要是没考好，薛老师是可以随时收回的。所以他是万万不能失去这个权利的。
白黎叹了口气，挂了电话。突然感觉有些压力山大。
要不从明天开始把书包也背过来吧，到时候跟领班打声招呼，休息的时候他就坐在酒店看书。
白黎思考了一下，把手机插进工作服的口袋里回去了。
孟岚衣说想吃城西一条铺子的早餐面包了，他抓紧点干活，兴许还能赶上面包铺没关门。
回家的那条路，自从上次因为帮顾思霏打了混混之后，他一直都不敢走，害怕那群混混会蹲着那里报复。
后面他也没想到那群混混竟然在他工作的店吃饭还恰好认出来他，之后听说他们被关在警察局里带一段时间，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放出来。
白黎没收到具体消息，也不敢走这条路，一直绕远走另外一条。
但今天他有点赶时间，也就抱着忐忑的心走了那条路。
今天果然早了很多，九点半，路边还有些饭馆没有收摊，白黎一直挑这种还亮着灯的热闹地方走。
走着走着，他心就逐渐放平下来，越接近面包店，他就越放松，甚至有些轻快的哼起歌。
想到孟岚衣明天能吃到心心念念的面包他心情就很好。
已经能看到面包店还亮着的灯了，白黎心里高兴，完全没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小黑巷子里还有人，而那个人显然也没注意到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刹住车——很不幸的，他两撞一起了。
“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撞他的那个人语气很凉，听起来不耐烦到了极点。
白黎刚准备道歉的话顿时含在嘴里吐不出来了。
他瞪大眼睛，凭借一点点模糊的光，仔细辨认，然后不可置信的说道：“……顾思霏？”
见鬼了，这都能撞上。
顾思霏显然也很意外，白黎没猜错的他，他脸上应该也是出现了一条裂缝。
“不是，怎么哪都有你？”
白黎也无语：“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