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有所梦
二人回到县衙时已有些晚，寒山听说李盏和郑宁清一起出门，便没有跟出去，只在院中等着。
这会儿见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中，寒山赶忙闪入屋中，听着外头的动静。
“大人，明日属下去城中打听下曾经那些小酒坊，或许会有线索。”
“明日晚些时候，我和你一同去。”
“不用了，大人，这些事本该属下去做。”
“那让寒山同你一起。”
“寒师爷也有任务在身，不必麻烦他。”
寒山见李盏没言语，又将耳朵贴近门，只听李盏半晌才道：“何必如此见外？”
郑宁清装作不解的样子道：“这本是属下职责之内之事，大人无需客气。”
……
许久，院中没了动静，寒山悄声打开门，轻手轻脚溜出，去了李盏所住的院中。
他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盏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寒山赔笑道：“大人，漕运那边已经托人留意了，暂时还没消息。”
“嗯。”
寒山小心翼翼问：“大人，郑娘子那里不顺利？”
李盏从怀中掏出一枚螭纹蔷薇玉佩，低头摩挲着花纹，抬眼道：“她现在对我有了防备之心，想必刚才你也听到了。”
他哼笑一声，“句句属下分内之责，之前怎么不见如此恭敬。”
寒山宽慰道：“大人，郑娘子本就有婚约，她对您不甚了解，若是此时便接受了您的好意，那才是奇怪呢。”
李盏抬起头来，微眯了眼看着寒山。
寒山被这个表情瞧得有些发毛，支支吾吾道：“属下……说错……了么？”
李盏笑道：“你是不是有心仪的人了，我怎么从前都没发现？”
他与寒山相处十多年，真正的朝夕相伴，患难与共。最近才发现，在男女之事上，寒山还挺开窍。
寒山一激灵辩解道：“大人，您想想，这些年都是谁帮您挡掉那多么多小娘子，便是看与听也都能想通一二了。”
“你是笑我还没想通？”
“属下不敢。”寒山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赞同：您可不是么，心心念念的姑娘，以为有了婚约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什么时候琢磨过姑娘的心思。
他又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郑娘子的心思不难琢磨，婚还没退成，怎么可能接受其他人。”
见李盏陷入沉思，很显然听了进去。
寒山又问：“大人，您若是担心郑娘子的安危，不如让她不要参与我们现在调查的事情。”
这事李盏不是没想过，但他明白以郑宁清的性格，将她完全排除在外基本不可能。“她已知道邢骏与匪勾结一事，你觉得她会乖乖听话将此事置之不理？况且，她也是个闲不住的，既然是她愿意干的事，何必拘着她。”
寒山简直对李盏刮目相看，刚才还觉得自家主子不善于琢磨郑娘子的心思，此刻倒是觉着他对郑娘子的心思了解得一点也不浅，而且处处为她考虑。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年，他一直都关注着她的消息。只是这路子走得偏了些。
李盏此时对寒山刚才的话回过味来，问到：“你的意思是，这婚要是没退成，她便不会接受我？可若是退了婚，不也是我吃亏？”
寒山张了张嘴，卡住了，这怎么听起来都是个死扣呢。
“大人，只要郑娘子心中有您不就行了。她迟早得知道赵知县和卫王殿下是一个人。”
半夜，刮起了大风，将窗子吹得咔啦啦作响。
郑宁清起身关了窗户，一时清醒了几分，回想起知县大人近来对她的态度，一时没了睡意。
她有些疑惑，为何此前她对赵知县从未设防，是第一次见便认定了他是个好人，还是因为知道他是程六信任的人，还是因为这一个多月的相处生出了更多的信任？
究竟只是信任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赵知县那张脸就出现在眼前。她一个激灵，扯开被子忽地坐起来：“要命了，怎么会想到赵大人。”
她将被子拉起来，罩住头，却不由自主又想起来知县大人那张脸。
一双并不宽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低头往上看时带着审视，眯眼时有些狡黠，平日里看着她时又是朗然和和煦，对他人又会露出自带威严的气质。
平心而论，长得还不错。
她回过神来，露出脑袋，用手拍拍自己的脸喃喃道：“谷雨啊谷雨，你这么容易便被美色迷惑了。”
如此一想，更是睡不着了。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在心上滴滴答答敲打着，将原本波澜不惊的心跳扬起节奏。
早晨醒来时，郑宁清想起昨天半夜里七想八想的场景，突然有些心虚起来。她自从怀疑赵知县对她有些不同的心思，便决定要拉开距离，打消对方的念头，可好端端的半夜就想起了他。
难不成自己也对他产生了不同的依恋？一定是被昨日他的态度影响到了。
她定定神，想到她来这里的原因，更坚定了要与他拉开距离的决定。
郑宁清早早地整理完手中的卷宗，写完两封文书，让钟韶给李盏送去，便出了门。
李盏见来送文书的人是钟韶，不经意皱了皱眉，问到：“郑三娘呢？”
钟韶以为是文书有什么错漏：“郑师爷急着出门，说是这几日整理田籍，要去查看一番，让属下将这些呈给大人。”
李盏又问了几桩其他的事情，得知魏晟已调停妥当，便决定去魏晟那一趟。
这阵子他要查酒坊与冯烁的联系，难保不会被魏晟察觉，需要找个其他由头来遮掩。
魏晟正翘着腿，坐在公房内品茶，瞧见李盏进来，脸上的褶子立刻挤到了一起：“赵大人，可是有什么差事？”
李盏坐下，将膝上的袍子整理好，客气道：“魏大人怎么说也是县衙的元老，怎好劳烦魏大人，近来我有些睡不安稳，道观的术士给了一盒丹药，时而有用，时而无用。所以想问问魏县丞，这凤城可有医术较好的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