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惩以戒
郑宁清咦了一声，转过身来。
她原是一时气愤随口说说，但看李盏不像是开玩笑，咳了一声道：“她毕竟是邢刺史的小妾，如此怕是伤了他脸面。”
李盏看着她红肿且挂着伤的半边脸，心中心疼不已，奈何面上还不能露出分毫。“她伤了你脸面才是真。”
“啊？”
李盏忙改口：“既然大周律如此，也怪不得谁。”
姚氏殴打官差是铁定事实，但也说不到卖人为婢上去。姚氏虽那么说，但也都是狂妄之言，料她也不敢。
郑宁清叹了口气道：“邢刺史也得罪不得，教训一下就行了，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大人去。”
李盏将地上的帽子和腰带捡了起来，搭在架子上，温声道：“那便依你。”
郑宁清嗤地一声笑了：“我虽帮大人掌管刑名诉讼，但依然是大人说了算。”
李盏心下一松，见她已不像刚才那般气鼓鼓，随放下心来：“此事你不必劳心了，我让寒山去处理。”他不便在屋里久留，说完这句便打算离开，却被郑宁清叫住。
“大人请留步。今日明义街一作坊发生失窃案，我与刘衙役、宋衙役已锁定了嫌犯，虽说今日对其陈述了利害，也大致说明会如何判罚，但此事还需请示大人。”郑宁清将今日的案子和她对小工的话如实告知李盏。
见李盏不语，郑宁清解释道：“若是依律重罚，也非不可，只是我与掌事的询问过此人情况，先前一直安守本分，手艺尚佳。若是此次重罚后断了此人生存之路，恐其还会犯下更重的罪。是以属下才有此提议，定期随访以观后效。既是为了引出盗窃者，也为了给他一个轻判的机会。若是大人觉得不妥，可以现在就派差役去抓人。”
李盏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太宗皇帝以刑罚为用，主张以仁义治天下，若是郑师爷如此仁义之举，能换来一人重造，换来更长久的安宁，不失为上策。若是再犯，不可姑息。”
郑宁清听他如此说，才算松了一口气，今日那些话，她本该与李盏商量过后再说，若是私自决断终是不妥。现在再想起来，她也不确定这么决断是否妥当。
她站起身诚心诚意抱拳恭敬道：“属下今日之断未向大人示下，确有独断之嫌，大人宽宥，属下定当谨记。”
这一席话提醒了李盏，他现在是知县赵普，是郑宁清的上官，不是她的未婚夫卫王李盏。
他收起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心和亲昵，点头应了，心中微叹，眼前的人处事果断机变，思虑周全，进退有度，也不知这些年她跟着父兄都做了些什么。
抛开感情来说，的确是做卫王妃的合适人选。
但一想到卫王妃三个字，便又提醒了他，眼前这人是要与卫王毁约之人，心中便又梗着一口气，急于离开这间屋子。
李盏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一双眼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刚才流露的骄纵情绪。
他心里纳闷，情绪收敛得如此快，也不知平日里是否都藏了伪装。
郑宁清关了门，再次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眼角和嘴角耷拉着，只能希望这瓶药膏让她脸上不要留疤。
她无精打采地歪在床上，不禁狐疑：今日的知县大人有些许奇怪，至于是什么，她一时也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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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该如何处理姚氏，也是个难题。
昨夜，寒山带人将姚氏绑来了县衙，关在了刑房里。
李盏放下手中的卷宗，抬眸问：“刑房？”
寒山露出一副理所应当满不在乎的神情。
李盏笑了一声，寒山将姚氏关在刑房，光是看着那些刑具想必也能将她吓破胆，的确该吓唬吓唬她。
寒山问：“大人，姚氏要如何处置？”
李盏昨夜已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没有犹豫道：“你找人将其送回泗州府衙，连同这封信一并给邢骏送去。”
寒山干脆领命，接过信速速将内容记下，末了又犹豫道：“那郑娘子那里大人要怎么去说？”
李盏清楚，邢骏那里现在不能硬来，若是他的态度过于强硬，会让邢骏起疑心。毕竟一个小小的没有背景的知县，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其撕破脸的。
但前期姚庆祖一事，他已铁面无私过一回，这回也不能突然改变态度模糊揭过，只用对姚氏略施惩戒，还得借此机会向邢骏示好。
李盏：“三娘心里都清楚，她更明白邢骏不能得罪的道理。”这些话昨夜郑宁清便说过。
寒山不由得撇嘴，这二人还真是同心呐，自己的担心看来都是多余的。
李盏惦记着郑宁清，与寒山说完正事，本打算去房中找她，却听说她人已在县衙班房，正在询问昨日作坊失窃的事情。
众人看见李盏也来了班房，一时间住了话头，都行礼问好。
李盏目光落在郑宁清面上。
郑宁清知道他要问什么，立即摇手道：“多谢大人的药膏，小伤，不要紧。”
有不知情的人问：“郑师爷这是怎么伤的？”
郑宁清对刘长英使了个眼色道：“被野猫抓了，运气不好。”
刘长英立即点头：“是野猫。”
“那可要小心啊，脸上落了疤可就麻烦。”
“落了疤咱们郑师爷依然美若天仙。”
郑宁清听到这话，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呵呵笑道：“还是老赵会说话。”
这就嘻嘻哈哈地聊上了？李盏忍住笑，想起她昨日摔帽子甩脸子的模样，心中感慨：这人真是善变，再聊下去就该称兄道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