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佛在何处？
看着锅里逐渐冒起的气泡，李有钱的眼光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将手中奇奇怪怪的草药分批次丢进了锅里，在柴火的蒸煮下，原本的清水开始浑浊了起来。
一个个黏黏糊糊的气泡不断在水面炸开，药汤的颜色也彻底变得黑了起来。
趁着煮药的这段时间，李有钱和唐山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大师想好以后要去何方了吗？”
和尚摇摇头。
“且走且看且修行。”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虎豆豆盯着锅里的药汤，身体止不住的打摆子。
“那大师要不先在我这待些时日？”
“正好我也想和大师讨论讨论。”
和尚闻言，转头看向了轮椅上的李有钱，只见他目光深邃，其中仿佛有着一片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天地。
“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
“彼是无知，彼患得患失，不与行相应，彼人不脱生、老、病、死、愁、忧、苦、恼，辛酸万端，不脱于苦。”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马贼，李有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脱口而出这几句。
虎豆豆傻呵呵的笑了笑，他也听不懂，但是只要是少爷说出来的，那就是牛逼的就完了！
和虎豆豆反应不同，唐山藏在听到这几句后如遭雷击，整个人突然愣在了原地。
他虽然修行佛法，但是一心只求心的宁静，佛是他的信仰，也是他最后坚守的净土。
最近他一路走来，经历了颠沛流离，见识了人性丑恶，不知不觉间，他的心乱了。
他开始急躁，他开始迫切的希望，他希望这乱世存在一片真正的净土，他渴求自己能够获得宁静。
但是在李有钱说出那两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早已和自己的信仰背道而驰。
“大师，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佛吗？”
李有钱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和尚，但是这个笑容在和尚看来却是无比的高深莫测。
唐山藏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犹豫了片刻才说道。
“我华国幅员辽阔，不少地方都设有寺庙供僧众修行。”
“若没有佛，我们所修何物？”
“而且佛祖金身每个寺庙都有，每日受信众供奉香火。”
“我相信，佛是存在的。”
听着和尚的回答，李有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不对，佛，亦有，亦无。”
“是何道理？”
“高台莲坐的是佛吗？并不是。那只是披着金子的泥土。”
“信众们入了寺庙，拜的是佛吗？也不是。他们拜的是自己的欲望，拜的是自己的贪嗔痴。”
“寺庙方丈们高呼要普度天下众生，可他们一辈子念经打坐，不曾跨出高栏一步。”
“有人落草为寇，有人易子而食，这些僧侣可为这些可怜人做过什么吗？”
“大师，容我问一句，你在祥云寺还未破落之前，时常行走于这烟火人间吗？”
听着李有钱的询问，唐山藏就像一个做错的事的孩子一样，略有羞愧的小声回道。
“不曾。”
李有钱继续问道。
“那么大师，佛在何处？”
李有钱接二连三的询问就像刀子一般刺进了和尚的心里，这些问题之前从未有人问过，他也从未想过。
以前他只知道跟着那些师兄每天吟诵佛经，师傅曾告诉他，只要每天诵佛一千遍，佛性自会觉悟。
可今天，他开始怀疑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些，都是佛吗？如果是，那么意义又在何处？
见和尚不回答，李有钱笑着将手中的明光草丢进了药锅当中，耀眼的光辉从药汤中溢出，吓的虎豆豆连连后退。
“李施主，佛……在何处？”
李有钱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他，经历一番思想斗争，可和尚还是想不通，所以他索性将禅杖放下。
整了整衣服后立正合掌，右手撩衣，屈二肘，以手承足，然后顶礼，五体投地，后起顶头、次肘、次膝，以为次第。
然后起整衣服，正身李有钱，恭敬合掌。
“请先生教我！”
这是佛教最高的礼仪，是为五体投地。
和尚的一顿操作看的虎豆豆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要拜少爷为师？可是他还想打少爷来着，以后不会当了我二弟吧？
这要是真拜少爷为师，他会不会和我争宠啊？！！
李有钱当然是不知道虎豆豆内心的小心思，看着和尚虔诚的样子，他笑了笑，对着和尚说道。
“高台上的那位，被供了起来高高在上，不体人间不看人间，是为佛魔。”
“既然佛魔高高在上，那么我且问你。”
“佛在何处？”
佛在何处，高台上的是为佛魔，不见人间，不入烟火。李有钱轻柔的声音在和尚听来简直如同雷音贯耳。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似乎悟到了什么，可是那一点灵光却又缥缈虚无，让他把握不住。
看着和尚一动不动的身影，李有钱对着虎豆豆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虽然他不能保证唐山藏能一时顿悟，可是对于打破他以前的认知这件事，李有钱还是很有把握的。
锅里的药汤开始彻底的沸腾了起来，在加入了明光草以后，药汤的颜色也变得逐渐清澈了起来。
“嗯～火候差不多了，豆豆，换文火！”
李有钱一声令下，虎豆豆快速的将几根柴火从中抽了出来，原本剧烈燃烧的火焰也小了下来。
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蒸煮，一股恶心到令人发指的味道从锅里飘了出来，守在锅边的虎豆豆被首当其冲熏了个正着。
“呕！！！！！！！”
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一条彩虹从虎豆豆嘴里直接喷了出来，还好他转头转的及时，不然这群马贼可是有福了。
看着虎豆豆的反应，李有钱的笑容逐渐变态。
“豆豆，给他们一人三碗！要大碗！”
吐的差不多的虎豆豆用衣服擦了擦嘴，随后从地上捡过一个马贼，一把扯下他的衣服后卷了卷就蒙在了自己脸上。
“得了您嘞！”
虎豆豆取来一只大碗，随后反手一巴掌就抽在了那个被扒了衣服的马贼脸上。
被抽醒的马贼顶着个大红脸看向了虎豆豆。
“哎呦，做噩梦了吧，来大郎，喝药了，喝完了就不会做噩梦了。”
文中采用了一些《阿含经》的说法，也有自己的一些见解，不到之处，望大家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