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弟弟
过完年后，学生们也很快要开学。
吴晓楠很讨厌上学，虽然他小学二年级，学业根本没压力，也没有成绩上的束缚，但他就是讨厌学校。
学校里他很孤独，是没人跟他说话的。
总是有些孩子带着异样眼光对待吴晓楠，甚至被贴上了哑巴怪胎的称号。
这些吴晓楠一直藏着，没告诉过任何人。
吴浩东学校是重点高中，比普高开学要早一个星期，正月初十就已经在学校里了。
吴浩东不在家的日子，吴晓楠觉得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屋顶漏水，石灰地板的家里一般。
吴晓楠正月十八才开学，去学校的第一天，姜红亲自送去的。
校门口大爷是晓楠之前的邻居，眼睁睁看着晓楠，原来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和永远脏兮兮的鞋子，到现在全身名牌衣鞋。
大爷之前看不起姜红的眼神也客气起来。
姜红的身份一跃而起，从那个有几分姿色的穷酸的单亲妈妈，到雍容华贵吴太太。
这其中的苦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花一样的年纪嫁错了人，美好的青春毁在了一个男人手里，想要开始新一段的爱情又是何尝不容易，况且要带着一个沟通不便的孩子。
从姜红离婚那一刻起，她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一定要活的抬起来头，有价值。后来，处心积虑接近吴峰，就为了等这一刻。
而如今，她终于对自己人生有了自信。
吴晓楠一直埋着头按着之前熟悉的路线走着，直到二年四班门口，手指不自觉微微颤抖，微风吹过，竟有些瑟瑟发抖。
是那个人。
向吴晓楠走过来。
那是异于同龄人的气场。对于吴晓楠来说只有可怕二字。
“呦，这不是徐晓楠吗？”那个男孩用着尖锐的嗓音说道，徘徊打量了徐晓楠一圈又说，“怎么今天身上没有那股怪味了？不会是终于学会洗澡了吧！哈哈哈！”
男孩的大笑吸引了很多人，另几个男孩向吴晓楠凑过来，“我听说，他还改名字了，改成姓吴了，听说换了爸爸才会改姓哈哈哈！你怎么没爸爸了！”一个男孩吝啬道。
吴晓楠手指颤抖的愈发厉害。
脑子里无尽回荡别人的讥笑中，上课铃响了好大一会也愣在原地。
吴晓楠被人瞧不起了七年时间。
从出生到现在没几天是可以笑起来的。
吴晓楠才七岁，但唯一消遣时间的方式却是发呆，比同龄人的心智要成熟许多。
小学下午五点放学，吴晓楠最喜欢从二年四班走出校门的感觉，那是放松的状态，抖着的手指一下子也平稳了下来。
吴晓楠站在门口，左看右看，没看见姜红，也没看见常来接送他的吴叔叔。
手指又开始不自主“跳跃”起来。
“喂，小屁孩。”
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吴浩东还能是谁！
小屁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话也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
吴浩东被他笑到了，“噗，你怎么看起来跟个傻子一样。”
吴晓楠：“……”
吴浩东嫌弃瞥了周围一眼：“赶紧走了，人太多了，早知道不来接你了。”
吴晓楠点点头，自觉地拉住了吴浩东衣角。
吴晓楠：“你不上学吗？”
吴浩东叹了口气，“被停课了，也好，休息休息。”
吴晓楠这才抬头仔细看向吴浩东的脸，嘴角眼角都是淤青，就连脖子上还有好几道挖痕。
打架了。
吴晓楠：“嗯……多长时间？”
吴浩东：“恩，说是一个星期，但应该没那么久，毕竟我可是年级前三，功课落下了谁担当得起。再说了，我可没做错，小孩，你可别以为打架都是坏人，我可是乐于助人才打的架。”吴浩东看看他。
吴晓楠：“嗯，那你疼吗？”
吴浩东一下子怔住了，这是这一天第一个问他疼不疼的人，老师看到吴浩东只会关心被打的那方，而吴峰被叫到学校不问前因后果对他就是一顿批评。
吴浩东：“……乐于助人嘛，不疼。”
吴晓楠皱皱眉，似乎不太理解这种真眼说假话的事情。
吴浩东：“对了，小孩。我看放学后从校门口出来都是成群结队的，怎么你是一个人，在学校里没有好朋友吗？”
吴晓楠眼神一黯，“我不需要。”
吴浩东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哪有小孩不需要朋友的，你要多跟别人说话，憋着自己哪来的朋友？”
吴晓楠：“哦。”
吴浩东：“算了，你爱咋就咋吧。”
走到路口，两人上了车，回到家已经快六点了。
这顿晚饭吃得吴浩东难受的很，吴峰被吴浩东这次气的不行，吴浩东也不解释，就厚着脸皮当什么也没听见。旁边还一直有姜红自讨苦吃般的劝和。
吴浩东几乎就差捂住耳朵了，左耳进右耳出。
而吴晓楠很不显眼地埋头吃饭，但吴峰说的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不自觉中吴晓楠又开始思考人为什么只有十根手指头，而不是十一根。
不知怎的，吴峰把话题引到了吴晓楠身上，“你看你什么德行！你看看你弟弟，听话懂事，不吭不问的，你要是有你弟弟一般懂事我用得着跟着你去学校受批评吗！”
吴晓楠抬了抬眼。
吴浩东冷哼：“他那是听话懂事吗？他那是傻。”
吴峰吃了一惊紧着看了一眼姜红，又一脸怒气：“你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啊？全天下就你聪明是吧？吴浩东，你说，从小到大你给我惹了多大麻烦？！”吴峰边说边用手点着他。
吴晓楠很小声问了一句：“我傻吗？”
吴浩东：“首先，徐晓楠跟我没任何血缘关系，我也从来没把他当做我的弟弟。其次，我自认为我比你聪明吴峰，最后，自打我出生以来你除了工作上的事还算说的过得去，你哪一件事做的是对的？啊？！”
吴峰气得额上青筋突爆，心都哆嗦一下，咬着牙：“你！滚！快滚！”
吴浩东：“滚就滚！我他妈愿意待在这里吗？！”
说罢，吴浩东狠狠把挂在凳子上的外套拽下来，扬长而去。
姜红脸色也白了，“孩子现在正值青春期，脾气比较爆，你怎么还跟孩子置气，他如果真不回家了怎么办？你唯一儿子没了，你可怎么办？啊？”
吴峰：“什么唯一儿子！晓楠也是我亲儿子！我宁愿不要他！”
姜红：“别说气话，等你们爷俩明天都平静一下再好好沟通。”
“对了，我下午去学校把事情问清楚了，的确不是浩东的错，他只是看别人被欺负了，见义勇为帮忙而已，这是好事，说明人品没问题。”
吴峰叹气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小东他再怎么不正经，但良心是好的，我知道被他打的那个人肯定干了什么不该干的，我气的是他就不该多管闲事，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还有闲空管别人。”
姜红嘴角微扬：“你这么说就是你的错了，不过浩东也太不计后果了，万一对方报复可怎么办？”
吴峰更愁了，眉头越皱越紧，“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