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甬道伏兵奴，囹壁囚圣贤

    “据十库全书记载，多比丘一处和合，譬如大树丛聚，是名为林。所谓十方禅林，起先是异域传入，只是说很多僧人在一起，就像大树处于林中。”

    宋晓天和朱驰两人走在道上，一路无险，但话题不断。朱驰谈了他对探洞收获的猜测，宋晓天以为无稽之谈，转而和他说起这“十方禅林”。

    “十方禅林制乃古制。譬如守戒律、挂单投寺，僧人们大多遵从至今。十方禅林下有儒门所辖的剃度禅林，在中洲庙宇最多，朝堂所辖的朝堂禅林，还有其他的像是苦行禅林、俗世禅林，不一而足。香火兴旺者，大多传承不绝。”宋晓天接着说。

    “停停停，说得我头都晕了。庙就是庙，还非要叫禅林。那霁翔什么来历，哪个庙来的，你还是说不上来。”朱驰无情地说。

    “停。”宋晓天拉住朱驰，用火光照亮脚边的石块碎屑：“朱驰，你来看，是不是每隔十丈便有这碎屑？”

    朱驰点点头：“是啊，是这里的装饰吗？都已经风化了。咦，这里没有风，怎么风化的？”

    宋晓天挑起一块碎石，发现自己以能阶肉身之力难以碾碎，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做出了判断：“这土和洞府的颜色不同，我看像是取自格尔山，是制作兵奴的材料。若我所料不错，原先站在这里每隔十丈的，便是看守兵奴。菡萏囹壁，应是汤远望所造的牢狱。”

    朱驰惊讶：“牢狱？那我可帮不了你了，我知道天材地宝、坠崖逢生、洞府取宝、高人传功、下棋破局，乃至男女同修剧情，牢狱的剧情我可不在行。”他抓起一把格尔土，问道：“宋晓天，这土值不值钱，有没有用的？”

    宋晓天微微一笑，点点头：“自然。格尔土乃是贤圣阶材料，十分罕见。傀儡师、符师、阵法师等求之不得。”

    朱驰合不拢嘴，又取出包裹来打包格尔土，可惜容量有限，又一阵苦恼。宋晓天劝道：“别带啦，这里的土，你搬上三天三夜也搬不完。”

    朱驰轻叹：“我容易么，还不是为了你个没良心的。我又不能修炼，说不定哪天我回去了，还能写写书，书名可以叫……穿越行者，或者，我在异世大陆捡材料！”

    “那你可得好好写啊！”宋晓天鼓励。

    宋晓天的猜想得到验证。两人继续前行，越往前，兵奴的制作越是精良，出现的频率也越高，慢慢能看出脚、腿、腰等形状。最后几具更是保留了兵奴大部分的形态，只是头部破败了，终究都没能逃过时光的侵袭。

    朱驰拍了拍最大的一具兵奴的胳膊，扬起一阵灰尘，他感叹：“这家伙真大啊！汤远望那个和尚，有钱就是好，这么多兵奴够气派！”

    前方已无通路，两人来到最后一室。室内空旷，黝黑一片，连光藓也没有了。宋晓天探明环境，见墙根处留有几个较大的孔洞：“这孔洞有空气流动，维持了此处干燥，所以光藓无法生存。”

    朱驰低吼一声，室内传来回音阵阵。他对着正在掌火折观察的宋晓天诉苦：“唉！你不是说牢狱吗？牢呢？狱呢？我看我们还是找找出路，再去搬土吧！搬个兵奴回去，还可以摆个展览。也不算白来一趟。”

    宋晓天转过身，成竹在胸地说：“非也非也，囹壁囹壁，自然在石壁。”他把火光往墙上一照，这石壁似有灵性，微微发亮，映照出了密密麻麻的繁复线条。

    待朱驰看清，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室内四周墙上，皆绘有画。横竖交错间，便绘一间囚牢。最下层较小的囚牢标有“地”字，越往上，囚牢的画法越复杂，最高处的囚牢标有“天”字，看不真切。墙上竟然密密麻麻画了成百上千个囚牢！

    朱驰细细打量其中一个地字囚牢，牢内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华服繁花，宽鼻窄脸，满面愁容，正在轻盈起舞，色彩依旧鲜艳。他来了兴致，还想把妇人的细节再看得更清楚些，不知不觉心神投入其中，一段小字信息凭空而来，直送脑海：

    “裳霓，夜郎邑主采默之女。圣之下品，擅鼓舞，使弄竹之术。正定廿贰年屠甸町修士千人，祸及本寺，囚二百年。”

    朱驰微微吃惊，隔空问道：“二百年？修炼者能活二百年？”壁画一转，待他再一看，这间囚牢里原先那个风华的妇女，已变得满脸皱纹，一头银丝，尽显老态。她不再起舞，而是凭着牢笼，神情急切，张嘴欲言，就好像要对朱驰哀求一般。那段小字也随之变化：

    “裳霓，夜郎邑主采默之女。圣之下品，擅鼓舞，使弄竹之术。正定廿贰年屠甸町修士千人，祸及本寺，囚二百年，已期满。”

    宋晓天那里也有类似的发现。他全神贯注的囚牢里，原先是一个肩宽背厚的老头，身上刻有繁奥的纹身。待囚牢画面一转之后，那个老头化作了一堆枯骨。

    “巫毒老人也曾是凶名赫赫的一位人物，后来离奇地消声灭迹了。原来他本名叫嫪赛，已是大圣，竟也被关在这里，枯坐而死。”宋晓天和朱驰对视一眼。

    他们又分别看了七八个囚牢，发现牢里有修成人形的山魈、鸟怪，有名噪一时的枭雄、匪首，还有东西洲的别邦、异域之人，最低阶的都是大贤水平。囚牢里所记录囚犯的生平和罪业皆令人称奇。那些期满之人，无论身死与否，魂魄仍被囚禁在此壁，不得超生，画面也显得狰狞。

    宋晓天渐渐看出了门道，面色凝重：“就算是上古的修炼之人，寿元也有尽头，超过两百载的更是闻所未闻。这洞府已尘封超过三百年，按囚牢文字和尚存之画的纪年推算，我看也只有石壁内外的时间流速大不相同才能解释了。这面囹壁即使不是玄宝，恐怕也差得不远了。”

    朱驰点头认可，抬眼看向黑漆漆的上方：“这壁上地字号牢笼里已关着大圣，你说那天字号牢笼里难道是……”

    两人心头巨震，慌张不已，一时间不敢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