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文字谓心忧，来客终自由
“夫天玄者，有包藏宇宙之能，吞吐天地之力者也。自硅墟一役，玄者皆陨。吾辈未能一睹先玄风采，以为憾也。至于气运子之属，知吾者谓我心忧,不知吾者谓我何求。吾当许以自由。唯愿尔等以中洲亿亿万生灵为重。卌五年欲雪，能饮一杯无。”
密谕一燃而尽。禾洪语气一松：“宋晓天，那气运子，便托付于你啦，世界之大，你们皆可去得。这两年时间里，朝堂自会为你们挡去一切烦恼。”他语气又一沉：“千万记得卌五之邀！”
那万遂的密谕，透露出极大的不寻常意味。一是揭示了玄阶至高——天玄的威能，令人神往。二是国主作为中洲之主，竟表明自己无意追求力量的巅峰，出人意料。三是嘱咐气运子一行人要心怀天下，循循善诱。四是立下了两年之邀，请气运子赴国都一见。
最后一点表面上最为平淡，细思极恐，也最令宋晓天毛骨悚然——要知道自中洲一统之后，程氏定都银城。银城承载了中洲的时和势，别称“不冬城”、“一季城”，四季如春，又岂会大雪？万遂堂堂一国之主，君无戏言，想必他是在婉言国朝在不久的将来有一场天大的劫数！
禾洪领着两人走进内室，向下传声：“上来吧！”
吴棋最先上来，他俯身一揖：“禾大人，气运子带到。”他身后跟着个憔悴的人，正是宋晓天奋力一争的蓝瞳胖子。此时他原来身穿的衣物已被尽数换去，换上了一身爪卫的制式服。两人原本体型就相像，现在相似度更高。
宋晓天心花怒放，赶忙迎了上去，语气轻松起来：“那谁，你不用怕啦，国…禾大人已还你自由之身！”
蓝瞳胖子激动万分，喜极而泣。他伸手擦拭眼泪。一不留神，左眼掉出一物，是一枚蓝色的圆片。三人再一瞧，胖子的左眼已经恢复了棕色，和中洲人无二的颜色。
禾洪不理会激动的少年，伸手一牵，地上的蓝色圆片飞入手中。这圆片色纹规整，浑然天成，透过它望见的事物却是真实色彩。自己从来没听闻过哪个能工巧匠能有这般杰作：
“噫！这世间竟还有如此鬼斧神工的精巧小物！这个气运子可能关联着物借晋玄的机遇…唉，吴棋，你入爪卫有多久了？”
“秉校尉，我十一岁入爪卫，已过去十二个年头。”
“你还记得爪卫的誓言么？”
“我每日三诵，永不敢忘——愿以寸心寄中洲，且将年岁赠山河。”
“很好，吴棋，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禾洪收的第二个义子！”
吴棋闻言大喜，还未道谢，禾洪迅速出手，用定身符咒制住了宋晓天和胖子，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禾洪出手钳住了吴棋的下巴，冷冷说道：“我朝的气运子牵动着中洲乃至这方世界的玄机，他的自由还不能公开，如今朝堂要借你的名字和这条舌头，行瞒天过海之大计，你可愿意？”
吴棋不住颤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这才知道自己被选中送往宋晓天身边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努力多优秀，而是自己和身后的胖子有八九分相似。如今更是要被用来扮作气运子，营造气运子在朝堂的假象。
禾洪下的定身咒不同凡响，是朝堂符咒国手贾云乾所制，哪怕六位门主在此，恐怕也轻易挣脱不得。宋晓天和少年两人还欲阻止，无意外地无力反抗。吴棋渐渐停下了挣扎，任由禾洪动作，也不知道是为了大义做出了决定，还是已经心如死灰。
禾洪一顿施展，手起舌落，将之封存起来，随后摘取了两人的头发，换植于头上，最后为吴棋敷上了好药，戴上两枚蓝色圆片。这期间禾洪的冷漠表情，深深地印刻在三人的心里。
刘叔闻令登塔，见吴棋已成蓝瞳，面无血色，把他搀扶到一边，流露出惋惜神色。
“刘陆柳，你将吴棋带下去好好歇息吧！此后，他的名字便是禾毅。”
“禾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无需多言。”
“是……”
刘叔来得快，去得也急。偌大的塔顶，血腥味很快被风一吹而散。两张定身符飘落到下来，被宋晓天眼疾手快地抓住。
禾洪伸手入怀，拿出一个贴有封灵符文的扁匣子，对着气运子慢慢说道：“你以后便叫吴棋了。我有一物，你且一触。”
封禁的符文被禾洪燃烧而尽，露出了里面一件一动不动的古怪的条状物。
宋晓天好奇地想要伸手去碰，被禾洪的护身劲弹开，隐隐作痛：禾洪如此小心，这是什么鬼东西，好像还透露着邪性？
“吴棋”小心翼翼地从禾洪放开护身劲的小口伸手而入。
突然间感受到了外界的气息，那条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蠕动起来，就像……一只大肉虫，令人作呕。它一蠕而起，就这么没入少年的手中成为了一个移动的“鼓包”。
“鼓包”一路而上，让少年又惊又恐，四处乱挠。不一会，少年发出了求救：“卧！什么东西？我……我能说……呃”声音渐渐小去。少年又是一阵伸手捣鼓。
“这条簧舌果然和你有缘。我有言在先，先前簧舌所附之人，有一半的人修为与日俱减，直至归零。不过你本就没有修为，这条不利对你倒也无碍。”禾洪说。
“那还有一半的人呢？”宋晓天刨根问底。
“死了，被这簧舌上身即死。”禾洪毫不迟疑地回答。
少年嗯嗯啊啊不停，显得很是激动。宋晓天对禾洪“果然和你有缘”的话深表怀疑，回想起今日禾洪今日用心良苦的种种安排，隐隐又觉得禾洪并不像他的面具那般冷酷。宋晓天有很多话想问，譬如“你为什么要装作冷漠？”，但又问不出口，只能藏在心里。
“不早了，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处理！”禾洪便要下逐客令。
凭白拿了朝堂这么多照顾，宋晓天过意不去，于是挖空心思，终于想起来一件对朝堂可能极为有用的信息——苏俊杰未死。但如果直说看到苏俊杰没死，自己又要编排一大堆理由来隐藏自己和苏俊杰的“交易”。
他略一斟酌，开口:“禾大人，卜庄邪修一事，我总觉得不安。那苏俊杰筹谋已久，说不定还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