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焰语牵俊杰，石桥立渔翁
密室内，光线幽暗，空气里 伴随着微咸的海风味道。墙壁上原本贴着的羊皮纸掉落到地上。这是张卜庄图测绘图，注明了六门的部署和多条进退路线。
苏俊杰跌坐下来，面色泛出不同寻常的潮红，口喘粗气，仿佛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突然“哇”的一声，肉痣一阵颤抖，吐出一口黑色的液体，然后神色瞬间萎靡下来，仿佛老了十岁。
他此前对峙宋晓天时服下的安丹龙元丸，珍贵无比，是詹儒玄统御八门时论功行赏的圣阶丹药，需要玄者炼制，如今药力百年沉淀，神效非凡，但也已近绝迹了。
苏俊杰一阵懊恼：一步失算处处被动，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几十年来遭遇的最大挫败！韩琦，史隽，你们给我走着瞧！他转念一想，又恨恨道：还有那蝼蚁宋晓天！
火堆处的火焰闪动起来，怪异的声响从火堆里传来：“你，失败了……”这声音毫无感情，就像风吹过缝隙的声音，却能连贯成句，让人毛骨悚然。
苏俊杰用特定的法门向着那堆火回应道：“不错，苏某此行棋差半招，功亏一篑。”
“苏俊杰，你太自负了。中洲这盘棋，我们已布局了四十年，和我们合作，六门早晚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只要送出蓍草，促成气运子现身就好……”
苏俊杰冷哼一声，显然是也有自己的打算：“苏某两世为人，从来不喜受制于人。莫要以为你们给了我魍魉纵横之术，苏某就要听命于你们！当初的交易，我们已经两清了！”火焰摇摆，仿佛将苏俊杰的情绪也传递了过去。
“桀桀桀你当真以为，你修习的还是纵横术么你能靠自己琢磨修成小圣，让人惊叹，可这门术法，没有大成前仍受诸多克制这后面中圣、大圣的路子，中洲可没有哦”
“你……”苏俊杰吃了一惊，颓然语塞，肩头耷拉下来。
“我想我们的交易可以继续了……
去吧，杀了气运子，提头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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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戌时，在南港送玄船！吉时快到啦！”街头一名信客奔走相告，把锦城一年一度送玄船活动的具体消息扩散开来。来往的人们兴高采烈，攒动着向南涌去。
宋晓天站立在原地，越回想禾洪的举动，越觉得蹊跷。他脑袋中灵光一现，挤开人群逆流而上，寻到自己下榻的驿馆，冲进厢房，迫不及待地就要验证自己的疑惑。
粗仆谨慎地跟随在后，为宋晓天关上房门。
宋晓天将怀里那张已辨不出字迹的黄色银票放在手中，尝试了辨认、透光、洒水、尝味、执觉等办法，都没有新发现，心里一阵沮丧。
如今身边可以探查的线索寥寥，他终于注意起跟随自己的粗仆，决定问问这名粗仆的底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吴棋，家里排行老七，中庆人士，原是穆都尉下的一统领。学的是武道，小能，小能层次。”他的声音出人意料的稚嫩，和他宽胖的体型很不相符，语气略显慌乱，显得内心很不平静。
“禾洪或者穆忠可曾对你吩咐过什么？”
“穆都尉命我追随少侠左右，任凭差遣。”
“可有命你监视我？或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不曾。”
宋晓天刨根问底，七七八八地又问了很多问题，都是一些吴棋的经历和出生，还把他随身的统领令牌、佩刀、佩箭等物品统统检视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宋晓天心想：这吴棋应当是不知情的，难道是我多虑了么……
他目光落在吴棋身上，怔怔出神，突然间发现这吴棋的身形和那蓝瞳胖子有八九分相似，脑袋里又响起禾洪的话语“端详端详！”
宋晓天似有所悟，转向桌上的黄纸，把禾洪的话反复回味。
“掂量掂量！”
“你不是韩琦，难道还能卜算定位？”
宋晓天好像抓住了关键，学着周丕验草的样子，在掌中奋力一凝，勉强燃起微弱的能阶灰芒。他嘴角微微上扬。
黄纸迅速从底部燃起，一阵白烟袅袅而上，在空中化作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不一会就淡去了——锦蓝桥。
锦蓝桥是锦城通往蓝平，跨域海湾滩涂的一座梁式石桥，长八里，耗时十三年修成。这两地若是走陆路，则需兼程五十里。相传原有一对情投意合的男女，男的锦城人士，跨入能阶，女的蓝平人士，肉身凡胎，终究是跨越不了世俗根深蒂固的“能凡有别”观念，分道扬镳。后来凄美的故事流传开来，两地平民自发施钱修建锦蓝桥，以纪念这段无暇的纯爱，倒也极大方便了行商旅通。
宋晓天认准方向，施展轻纵术，马不停蹄地赶到桥处。天色已黯，明月攀升，只见这石桥隐然玉路，俨然金堤，雄丽坚密，工侔鬼神。此时往来的旅人已前往南港观礼，十不留一，只有寥寥的商贩还在。
他没有心思去观赏景色，便放出执觉，一遍又一遍地搜寻禾洪的位置。这执觉是由魂力推动的一项感知能力，为术者所特有。宋晓天魂力得到极大增强，此时的执觉能力不亚于异阶，但想要找出禾洪，心里半分底气也无。
吴棋好像发现了什么，罕见地主动跃出，朝着远处喊道：“刘叔——是你吗？”这声音伴着海浪声，也不知道百步外的人听不听得见。
“刘叔在爪卫待我很好……”吴棋见自己失态，向宋晓天简单交代了几句。两人施展纵跃而去。
“刘叔”一身鱼贩装扮，若不是吴棋挑明，谁都不会想到，这个身上浓重的海腥味，面前摆放鲜活鱼虾的老翁，便是爪卫的一员。
刘叔呵呵一笑：“好孩子，是我。”又向宋晓天作揖道：“宋少侠，禾校尉吩咐，倘若戌时还没有人来，那老刘我便走啦！如果宋少侠只身前来，那便只有渔翁。
若是吴棋同来，那便请宋少侠前往——木子亭。”
这禾洪的花样，还真是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