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真希望这件事从未发生
现在，
「……」
「……」
我和莉亚独自在她的房间里。
「……」
「……」
我们坐在酒红色的地毯上，彼此沉默不语。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着。
时钟的秒针一秒一秒地走动，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那场关乎彼此尊严的决斗结果中，她成了我的奴隶。不，是被迫成了奴隶。
（一国的公主，在留学期间成了不知名之人的奴隶。如果这事传回她的祖国……麻烦的程度无法形容——肯定会引发一场大风波……）
说实话……我真希望这件事从未发生。
为什么我会遭遇这种事……
（唉……）
不知第几次，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决斗后，莱亚老师说“奴隶应该把一切奉献给主人！”然后半强迫地把我们带到这里。
她说“明天会把阿伦的行李全部搬过来，你们要做好准备！”然后就走了。
真是个风暴般的人物。
（……不过，从学院的规定和一般常识来看，莱亚老师的做法并没有错）
确实。
表面上看，她似乎在随心所欲地行动，但实际上，她只是作为决斗的见证人，按照规矩办事。
毕竟，‘决斗’是一场关乎双方荣誉的真剑比试，双方事先约定的条件和承诺是绝对不能违背的。违背约定的人不仅不是剑士，甚至不是人，只是畜生。
这是初等剑术学院最先教授的内容，大概也是这个国家——甚至是全世界的剑士都铭记于心的准则。
事实上，连那个骄傲的德德利尔也遵守了约定。
那个自负的男人低下头，诚恳地收回并道歉他对我和母亲的侮辱。
因此，决斗中的约定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正因如此，现在的情况才让我感到如此痛苦……）
根据莉亚的性格，即使我说“奴隶契约可以作废”，她也不会顺从地接受。
如果她是那种性格，她早就让莱亚老师“抹掉决斗失败的事实”了。
所以，要解除这个奴隶契约，唯一的办法就是她在决斗中击败我。
（但是，现在这也很难……）
莉亚的攻击模式。
攻击和回避的习惯。
战斗时的思维模式。
这些战斗中的关键点，在上次战斗中都暴露给了我。
即使她还有一两张隐藏的王牌——虽然可能会艰难，但现状下我几乎不会输。我也有一两张隐藏的王牌。
（唉……要不干脆故意输掉……？）
一瞬间，这个愚蠢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但我立刻摇了摇头。
那是不行的。
我也是一名剑士。
在决斗中故意输掉，违背剑士的道义，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如果我那样做了，将无法面对母亲和波拉。
（……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在思考“该怎么办”，但实际上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思考也只是浪费时间。
我终于得出“现状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结论，开始悄悄打量房间。
（……意外的是一个可爱的房间）
她的房间以白色为主色调，粉色为点缀，非常统一——是一个非常女孩子气的房间。
她是王族，我本以为她会带来更多的吊灯和豪华家具，但并没有。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可爱的女孩的房间。
（而且……有股好闻的味道）
既不是香水也不是洗涤剂的味道。
当然，也没有强烈到令人窒息，集中注意力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柔和的自然香味。
简单地环顾了一下房间，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呵……她喜欢毛绒玩具啊）
床头放着可爱的熊和河马毛绒玩具。
（呵呵，她也有可爱的一面）
正当我观察她的房间时，
“因、因为很害羞，请不要一直盯着看……”
她脸微微发红，小声说道。
最后的敬语大概是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奴隶。
“对、对不起……”
我立刻道歉。
毕竟，不应该那么盯着别人的——尤其是同龄女孩的房间看。
这种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不过，这次是个大的进展。
自从来到这个房间，我们第一次进行了交流——有了对话。
在这股交流热情还未冷却之前，我决定主动开口。
“那个……”
“什、什么事……？”
“那个……我们能不能不再用敬语了？”
说实话，敬语完全不适合莉亚。
可能是因为我刚刚看到了她的‘本性’。
“……作为主人，对奴隶不使用敬语是不对的。而且……我作为剑士，也有我的尊严和荣誉。约定是不能违背的。”
她说着扭过头去。
她比我想象中更加固执。
（即使她这么说……既然我们要在一定程度上共同生活，这样一直用敬语交流也太让人喘不过气了……）
说实话，我并不讨厌她。
相反，我希望我们能作为朋友友好相处。
虽然她说话直，喜欢伪装自己，但她总是遵守决斗的约定，拥有剑士的尊严。
虽然现在我们关系不太好，但我希望未来能和她友好相处。
（而且……她还会使用魂装）
我也想问问她关于魂装的心得。
（要与她成为朋友，首先需要让她停止使用敬语）
语言塑造行为和关系。
只要她继续使用敬语，我们就难以亲近。
但如果我们能去掉敬语，我们的距离就会迅速拉近。
一旦没有了敬语，她的行为和思想可能也会随之改变，开始平等地对待我。
（要让这个固执的莉亚停止使用敬语……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虽然有点强硬，但这次只能这样。
我直视她的眼睛，用稍强的语气说道。
“那么……这是命令。从今以后，你不许对我使用敬语。”
“这、这太卑鄙了吧……！？”
她的反应在预料之中。
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回答。
“强迫奴隶做她不喜欢的事，也是主人的权利之一，不是吗？”
虽然有点强词夺理，但逻辑是通的。
于是，
“——我明白了。不过，真的可以吗？命令是无法撤回的。”
她再次确认。
“嗯，就这么做吧。”
敬语不适合她。
还是像现在这样随意的语气更好。
“那阿伦你也别用敬语了……总觉得很奇怪。”
她脸颊微红地说道。
我也不擅长使用敬语。
既然莉亚允许，我就如她所愿。
既然敬语已经消除了，我决定稍微聊些事情。
“不过……一入学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哼，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那还真是个微妙的问题。确实我也有错，但你在男更衣室换衣服也有错吧？”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明明是在女更衣室换衣服的。”
“……哈？不可能，那明明是男更衣室。”
“骗、骗人！？我进门前明明确认过了！”
我进门时，那里挂着男更衣室的标牌。
在看到她的……之后，我再次确认了那是男更衣室。我记得很清楚。
这时，莉亚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呼道。
“难道是……莱亚的恶作剧？”
“……有可能。”
仔细想想，莱亚老师的出现确实太巧了。
而且她还说“感觉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所以在附近盯着”。
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肯定参与了这次事件。
“被算计了！可是，为什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今天一整天我已经充分认识到她是个问题人物。”
于是，
“……唉”
我们同时叹了口气。
“……别学我啊。”
“不是，我比你快零点几秒。”
“不，我才是——”
然后我和莉亚聊起了一些琐事。
正如我所料，敬语一消除，我们的距离明显拉近了。
这时，房间的挂钟响起了十一下。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该准备休息了。
“啊……时间不早了。”
“嗯……该准备睡觉了，不然明天会有影响。”
“是啊。——莉亚，你先去洗澡吧。”
“……你这话听起来好猥亵。”
虽然我想表示关心，但她却用斜眼瞪了我一眼。
“……嗯？哪里猥亵了？”
我不觉得刚才的话有什么猥亵之处……
“那、那是……不、没什么！”
莉亚脸红着，走向更衣室。
“下次偷看我，绝不会原谅你……”
她说着拉上隔帘，开始脱衣服。
“啊。我绝对不会的，你放心。”
随后，莉亚洗完澡后我也去洗了。
然后我们为“谁睡哪里”发生了一点争执。
显然，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
我作为男生提出睡地板，但莉亚说“主人睡地板，奴隶睡床是不对的”，坚决不同意。
无奈之下，我们折中决定在床的两边各睡一端。
（她似乎有点太信任我，或者说防备心太弱了……算了）
然后我拿起床头的遥控器，调暗了房间的灯光。
“晚安，莉亚。”
“晚、晚安……阿伦……”
那天因为很疲倦，我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
我和莉亚一起去教室。
我们都在一年a班。
既然住在一起，自然一起去教室。
“你知道吗，在我们国家有一种叫拉姆扎克的传统料理！超级好吃！”
“哦，有机会一定要试试。”
“千刃学院附近有家好店！下次带你去！”
她大概是睡了一觉心情好转了，或者是忘记了自己是奴隶，态度变得很亲切。
（比昨晚那种疏远的态度好一百倍）
和她聊天……真的很有趣。
她的表情变化多端，加上手势，看起来很有趣。她大概属于那种“受欢迎的类型”。
想着这些，我们到了a班教室。
推开横开的门，
“早、早上好……莉亚！”
“今天天气真好啊！”
同班的两个女生有些紧张地向莉亚打招呼。
“早上好。今天天气很好呢。”
莉亚迅速切换状态，微笑着挥手打招呼。
（……这么看，她真是个上品的‘公主’）
与我独处时活泼有些粗鲁的莉亚，和现在这温柔端庄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她说“其实我有双重人格”，我反而更容易接受。
莉亚和女生们聊起来，我悄悄离开她们。
我知道女生之间有她们自己的话题。
（座位……还没分吧？）
黑板上也没有座位安排，我先找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走到一半，看到三名男生在热烈地聊天。
路过他们不打招呼有点不妥，我鼓起勇气打招呼。
“早上好。”
结果，
“……”
三人同时停下交谈，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聊天。
真是彻底的无视。
他们瞪我一眼，更显阴沉。
（……唉，果然不受欢迎）
这肯定是昨天——地狱般的入学典礼的影响。
（第一印象很重要啊……）
入学第一天就零好感度，这太艰难了……
（好在没有当面骂我……）
在格兰剑术学院，我被称为废物剑士、卑鄙小人等，受尽辱骂。现在被三人无视，算不了什么。
正要离开他们时。
“——你们，能过来一下吗？”
带着温柔外表的笑容，莉亚向无视我的男生们招呼。
“是、是！”
“怎、怎么了，莉亚？”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莉亚一说话，他们就被迷住了。
真是势利。
（莉亚……她这是要干什么？）
我带着疑惑，移到窗边座位。
莉亚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刚才阿伦打招呼了吧……你们是不是聊天太入神没听到？”
“呃……不是……那个……”
“听到了，但……那个……”
“他声音太小了……对吧……？”
他们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莉亚微笑着说。
“我啊，最讨厌这种……无聊的行为。”
“……”
不理会目瞪口呆的男生们，她继续微笑着说。
“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话。——再见。”
说完，她把包放在我右边的座位上。
教室里一片死寂。
她毫不在意地整理裙子，坐下，把课本放在桌上。
“呃……对不起啊……”
我小声向莉亚道歉。
（她这是在为我着想……）
但这样一来，她可能无法融入班级。
那三个男生已经在瞪她了。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愧疚感。
“你道歉什么？我只是表达我的厌恶而已。”
她“呵呵”一笑。
那是自然流露的笑容，不是做作的。
这可爱透明的笑容让我一瞬间看呆了。
正当教室陷入“莉亚震撼”时，门开了。
出现的是睡眼惺忪的罗兹。
她似乎不擅长早起，和平时的凛然形象完全不同。
她看到我，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坐在我前面的座位上。
“哈……早上好，阿伦。还有莉亚。”
“早上好，罗兹。”
“什么叫‘还有’啊！”
莉亚瞪着她，但罗兹显然没注意，打了个大哈欠。
“罗兹，你的……头发有点乱，没问题吗？”
我指着她突出的呆毛问道。
“……没问题。重力会处理的……”
她含糊地说道。
看来她是那种任由睡乱的头发自然恢复的人。
虽然不太了解女孩子的头发问题，但她可能是少数派。
想着这些，上课铃响了，教室前门突然打开。
“早上好，诸位！”
全身黑衣的莱亚老师出现了。
“嗯……太好了！开学第一天，无人迟到或缺席——完美的开始！”
她拍了拍手中的出勤簿，愉快地笑了。
代表全班的一个女生问道。
“那个……为什么理事长会在这里？”
“嗯，这还用问吗？因为我是你们一年a班的班主任。”
教室里一片哗然。
我也心神不宁。
（……简直是灾难）
我昨天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个老师的问题。
（理事长的工作呢……？）
五学院的理事长掌握着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和权力。
相应地，她每天有无数的工作要处理。
（她怎么可能兼任班主任……）
想着这些，莱亚老师精神抖擞地拍了拍手。
“来吧，开始早晨的班会。今天有个非常重要的通知！”
她深吸一口气，宣布道。
“那就是——即将到来的大五圣赛的参赛选手！”
“大五圣赛”这个词让教室气氛骤变。
大五圣赛——五学院各自选出三名新生进行比赛，争夺荣誉。
在这里取得成绩，通往高级圣骑士的道路将大大打开。
学生们激动是理所当然的。
“本来应该根据即将进行的实技考试结果来选拔……但今年的参赛选手已经决定了！”
教室里一片哗然，我感到不祥的预感。
原因只有一个——莱亚老师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她肯定要说什么糟糕的话。
虽然才认识两天，但我已经对她有所了解。
“那么，我不卖关子，直接宣布吧！”
教室瞬间静了下来。
几秒钟后，莱亚老师宣布了参赛选手。
“代表千刃学院参加今年大五圣赛的选手是——莉亚·维斯特利亚、罗兹·瓦伦西亚，以及——阿伦·罗德尔！”
果然……
我狠狠瞪了莱亚老师一眼，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