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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三司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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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不意外?”

    沈岳哈哈一笑,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顾大人,您耗尽心思保的这个人,保不住了。”

    顾宜凝眉,一言未发,面色却沉静得可怕。

    很明显,他毫无惧意。

    顾宜微启薄唇,淡声道:“你可有证据?”

    自然有,”沈岳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眸中却尽是讥讽,指着立在一旁一灰头土脸的人说道,“这是贩卖和鸣子的小贩,册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有他见证,楚姑娘确实是购买了和鸣子。顾大人,您敢不敢三司会审到公堂上见证,看看沈某说得是否确凿!”

    顾宜接过册本,上边明明白白地写着“楚潇”二字,并且画上了红圈。被画上红圈的,还有陈越陈公子。

    顾宜缓缓抬头,皱眉:“这册子是什么?”

    “账簿,”那小贩颤巍巍地抬头瞟了顾宜一眼,看见他冰冷的面容又吓得低头,嗫嚅着小声道,“所有买了和鸣子的人,小的都有记录……还有购买的数量,时间等……”

    顾宜白皙的手指轻轻翻动着账簿,甚至能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那声音虽微小,在楚潇耳中却是像被放大了几十倍一般,刺激着她颤抖的双耳,剜着她的心肺。

    楚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腿脚发软,努力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

    三司会审,顾宜怕是保不了她了。

    这账簿是被人伪造的,若是找不出端倪,那她可能将会被判成凶手。

    她具有最大嫌疑,若是男女主再整些幺蛾子坐实了她的罪名,一切就完了。

    砍头的刀刃很冷,她不想忍受这样的痛楚。

    须臾,顾宜缓缓地抬头,眸中看不清深浅,凝声道:“三天后,三司会审。若找不出证据证明楚姑娘是凶手,那案子便要再查。若证明了——”

    楚潇顿时屏住了呼吸。

    “本官绝不姑息。”

    顾宜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他不可能一直保她,也不可能为她去蹚这样深的浑水。

    但“本官绝不姑息”这几字,还是让她的眸中一瞬间黯然失色,就连要跳出的心脏也恢复了平静,恍如一滩死水,再也掀不起波澜。

    她还在奢求什么?

    楚潇嗤笑,深夜她躺在床上,向外淌着泪,却怎么也哭不出声。

    她一向自诩坚强,不轻易掉泪,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是太过于难受。

    生死之间,只有一界限而已。

    她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刑场,本以为有了破案的机会便可保全自身,没想到还有男女主横插一脚,就就连顾宜也保不住她。

    她深吸一口气,又定下神来,揩了一把眼泪,披着衣坐起身,点了烛火,在灯下看此案的卷宗。

    微醺的风顺着窗轻轻翻动书页,她指尖微捻,神色专注,昏黄的灯光掩映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就连顾宜什么时候进来了也不知。

    “……你不披件衣服?”

    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见顾宜推开门靠在门边,轻轻玩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光亮下他的五官看不明晰,却依稀能看见他深邃的眼眸和微薄的唇,神色淡淡,却是清风霁月的好容貌。

    楚潇骇了一跳,她揉揉眼看了他一眼,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搁下笔墨披上外套,疑声道:“顾大人怎么来了?”

    “三日后三司会审,若是找不出证据,让他们钻了空子,你将会被送上刑场。到时候,本官也保不了你。”

    楚潇敛眸,这一句话如同奔涌而来的潮水,将她心中的防线尽数冲破。她不禁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能哭。

    顾宜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了些:“哭了?”

    楚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抹了抹眼泪,轻笑道:“这段日子,多谢你了。若是没有你,我早就上了刑场。只不过,我想再吃一碗你做的面,就当是断头面罢。”

    正值深夜,天气凉了些,虽是八月盛夏,夜间也容易着凉。顾宜走进房,将面轻轻放在了楚潇的桌上。

    她趴在桌上,估计是太过于疲累,沉沉睡去。她的睫毛很长,皮肤白嫩,睡觉的样子像一只小白猫。

    楚潇的事情,又与他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蹚这浑水?

    顾宜也不明白,但像是有什么力量催动他,将他一次又一次向楚潇身边拉。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阳春面放在了桌案上。

    他坐在床边,拿起桌上的案卷,慢慢翻动起来。一页页的记录、口供、还有尸骨以及尸体的勘验结果,都细细地记录在内。这是他写的案本,楚潇不知何时弄来了一份,还在书页上认真地圈圈点点,像是个认真听先生讲课的小弟子。

    不知看了多久,他顿觉困了,也不管这是谁的床,便靠在床头,沉沉睡去。

    “楚姑娘。”

    顾宜生冷的话音在她耳畔响起,打碎了楚潇的噩梦。楚潇显然还未回过神来,她抓住身边人的手,不住地呢喃:“救我……”

    “我在这里。”

    这一句话虽然冰冷如霜,却给了楚潇深深的安心感。她甩了甩头,抬眸发现自己抓住的是顾宜的手,便尴尬地抽回手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楚潇讪笑:“没吓到你吧?”

    顾宜神色不变,眸子中却有了几分柔软:“无妨。你不是想洗清冤屈吗,去盘问现场所在的人罢。”

    楚潇颔首,又听顾宜续言:“若不方便,我带你去。”

    两人来到了前厅,将当场在宴厅的宾客都召集来,细细盘问。

    楚潇沉声问道:“当时在宴席中,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那人摸了摸头,摊手回答:“没有……一切都是照常进行的。”

    居然如此……

    楚潇皱眉,凝声又问:“可还看见送水的丫鬟?”

    那人细细思忖了一会,忽然想起:“是不是那个瘦削,有点矮的女孩子?”

    “是,”楚潇急声问,“可还有什么线索?”

    那人颇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耳朵涨得通红,“这,我当时还想调戏那小丫头,结果她一直躲避,酉时末一直在大厅,她说要去茶房送水,便匆匆去打水烧水了。”

    楚潇一双柳眉蹙得死紧,深深叹了口气,还是挤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道:“多谢你了。”

    走出前厅,楚潇一直在思索,眉头蹙紧。

    “若是这丫鬟说的是对的,那这事情就奇怪了,”楚潇揉揉太阳穴,叹口气,“除非,她在说谎。她又有什么胆量说谎?若是作戏,也不可能做得这样全面。”

    顾宜和她目光对视了半刻,有移开目光:“问问和那丫鬟接触较深的人罢。”

    两人到了丫鬟的房间,楚潇将里头的小丫头叫了出来,一个个细细盘问。那丫鬟平常忠厚老实,就是胆小怕事,其他并无异样。

    这样子线索全断了。

    楚潇随口问道:“那永定侯夫人,又是怎样的人?”

    小丫头思索了半刻,欲言又止,像是不敢说。一想到面前是大理寺的人,她干脆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永定侯夫人,是家里放在手心宠着的千金。自从侯爷出生后,便抢走了她所有的东西,甚至要求让姐姐嫁给又丑又老的永定侯,就是为了壮大宁北侯府的势力。”

    楚潇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那丫头环顾四周,眼神有些游离,又继续小声道:“老侯也就听了侯爷的话,将女儿嫁给了永定侯。从此之后,永定侯夫人恨透了她娘家。”

    楚潇颔首,温声说:“多谢。”

    看来这宋莹是站在沈岳这边的,才会这样急着推楚潇下火坑,为的就是让弟弟死得不明不白。

    楚潇失笑,这宁北侯家也真是乱,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看来那送水的丫鬟并无问题,那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她忽然瞪大了眼,一拍掌心喜道:“顾大人!我想到了!”

    顾宜皱眉看着她:“想到了什么?”

    公堂之上,三司会审。

    大理寺、锦衣卫、顺天府,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三司会审的地方定在顺天府,那府尹一拍惊堂木,声音差点震聋楚潇的耳朵:“还不速速招来!”

    楚潇卸下了面具,恢复了女儿装,只是吃了太多变声丸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显得格外虚弱。

    屋外太阳毒辣得很,正如她穿越那天一般,她又来到了公堂之上。不过与之不同的是,男女主和顾宜都在。

    顾宜一身红色官袍,更显他容貌俊秀,身形颀长。而沈岳打扮得人模狗样,一袭飞鱼服,腰间绣春刀,嘴角噙笑,却不怀好意。

    楚潇不卑不亢,站立在公堂之上,抬首道:“府尹大人,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均在,”那府尹一拍惊堂木,声音也变得凌厉非常,“楚姑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楚潇沉声,一双眸却坚定地望着府尹,毫无惧意:“请问何为人证,何为物证?因为我买了和鸣子?若我这和鸣子不是用于给侯爷下毒的呢?”

    那府尹气得帽翅发颤,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柳纤纤却倏然站出,扬声发话:“我有证据。”

    她声音柔弱,却字字铿锵有力,这“我有证据”四字让楚潇不禁一愕。

    她又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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