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爱恨因由,芳菲尽,悲秋扇(八)
四人一行,找间客栈住下,柳依萍与周小颦同住一房,两人相见投缘,联床夜谈,说不完的体己话。
柳长空不喜与人同住,杨重梧与他各住一间,杨重梧与柳依萍久别之后,无恙重逢,感情又增进一层,心中激荡,久久不能入睡。
正辗转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南宫彩云对宫无极也谈不上有多好,为什么要逼迫他与柳依萍成亲,在宫无极拒绝后,她还大发雷霆,甚至要出手杀他?这事大不合常理,难道其中有什么缘故?”
第二日一早,周小颦要启程北上,柳依萍与她依依惜别。
柳长风带着二人来到混沌天地,柳依萍对阵法也颇有研究,可进了九宫八卦阵中,脑中却是一片混乱,仔细推敲半晌,但觉生、死、惊、开、杜、景、伤、休八门全无定数,再查方位,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方游走不定,再加上五行生克,吉凶瞬息转换,只觉得条条通路,都是有死无生。
可跟在柳长空身后一走,五行更替,八卦变换,每过一处石堆,便生出七十二般算法,柳依萍看得一会,头脑昏涨,只觉得天旋地转。
柳长空看她一直观察石阵,就有些担心,见她脸色煞白,知道她已穷尽心力,忙握住她的右手,柳依萍感觉一股极浑厚精纯的内力,自掌心传了过来,片刻间,她便觉得心神宁定,胸腹之间的那股烦郁之气也消失了。
柳依萍不敢再四处张望,亦步亦趋地随柳长空过了石阵,花豹卧在荷池上的闲梦阁中,看见主人归来,起身奔了过来,在柳长空脚旁不停挨搽,就像一只大猫一般。
混沌天地景致美轮美奂,世间少有,柳依萍目不暇接,心中赞叹不已,脚步轻盈,过了桃李香径,看到碧天荷池,在闲梦阁旁,偏头笑着对杨重梧说道:“这儿真是一片洞天福地,住在这里,就如神仙一般快活。”
杨重梧回头一看,柳长空还在和花豹嬉闹,这花豹一直和他作伴,没有一天分开,可这一次柳长空走了两天,对花豹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伤心与孤独。
杨重梧轻笑道:“你爷爷奶奶他们,本来就是地仙,你是九天仙女下凡,所以才生在神仙家中。”
柳依萍心中甜丝丝的颇为受用,却斜睨他一眼,撇嘴道:“油嘴滑舌。”
到了菊花圃前,柳依萍看见那块水晶墓碑,收了笑容,穿过花丛,来到坟前,见墓碑上写着“爱妻聂逸乔之墓”,不自觉的悲从中来,跪倒坟前,以手抚碑。杨重梧也在她身旁跪倒,朝墓碑磕了三个头,听得箫声轻扬,如诉如泣,却是柳长空在闲梦阁上,正吹奏一曲“有所思”。
混沌天地中自成天地,无尘世喧嚣,无四季更替,空气清新,清凉舒爽,花香浮动,荡人心脾,三人在大厅中才坐得一会,花豹叼来一只野鸡和一只灰兔,已在申时,杨重梧与柳依萍都自告奋勇要去整治饭食,柳长空却摆了摆手,拾了野鸡兔子,亲自去厨下收拾,杨柳二人要给他打下手,他也不让。
两人坐在大厅中,说了各自别来情况,柳依萍到了白莲教京城分舵时,人已撤离,她见到了老母留给她的独有标记,知道他们是去了丰都,可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她心中担忧老母,便在与杨重梧见面的小院的石桌上,刻了“丰都、柳”三字,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杨重梧打断问道:“你在石桌上留字了?”
柳依萍点头道:“是啊,你没看见么?还是没去那个院子?”
杨重梧跌足说道:“我去了,可是那个石桌已经不在那了,只有一个像一堆肉山一样的姑娘,在那院子里荡秋千,秋千就是在以前摆石桌的位置。”
柳依萍眼珠一转笑道:“是了,可能她家认为,石桌上刻个丰都不吉利,或者是觉得这石桌有鬼,莫名的会多几个字出来,就将它扔掉了。那个姑娘圆润得很,你没陪她荡会秋千?”
杨重梧做了一个恶心要吐的表情。
柳依萍莞尔一笑,继续往下说,等她到了丰都,白莲老母已带着左右护法击溃了叛教之众,大局已定,她陪着老母住了些日子,心中总记挂自己的出身,老母听她说了前后因由,她知道箫蘅、将沉天,将芷兰她也有所耳闻,却不知道柳君晗,也不晓得湖南有哪个姓柳的人物,就让她自己去湖南找寻。
柳依萍向芸儿交待后,便向老母辞行去了湖南,结果却没什么收获,前面十来日,她都是做男装打扮,可湖南天气太热,头发一直束着,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过了涟源后,便回复了女装,没想到没过两天,就撞上南宫彩云这个魔星。
待柳依萍说完,杨重梧道:“我在三潮泉等你不来,便出来寻你,找不着你,我当时真是觉得天下虽然大,却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
柳依萍听他话语真诚,心中感动,低下了头,杨重梧继续说道:“后来,我遇见石磊大哥,他说见东方剑急匆匆地南下,我还认为是对你不利,所以心里急得不行,就在那时,遇见了王君豪来找我,他还拿了当年我给义父织的百兽袋,里面写‘崆峒有难,十万火急’”
柳依萍抬起头来,打断他问道:“王君豪?就是那次在阳泉孟家庄上,大闹婚礼的那个人吗?”
杨重梧点头,将化名尹小青的源义樱子和柳生文进在崆峒下毒偷袭,导致大师哥姜平川重伤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柳依萍叹息道:“你大师哥这次可难受得紧了,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尹小青有些不对劲,可你们为美色所惑,把我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
杨重梧心中大急,哪有什么“你们”?
正想争辩,鼻子闻到一股异香,香得极是古怪,口中不自觉生满津液,一时之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