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可逾越的阶级差距
随后几天的时间里，季静都是在恍惚的状态中度过的。整个公司的气氛也很消沉，这次林越风是当众吐血，到处都在传他积劳成疾快死了，作为强势的领导者，往往会让手下人觉得离了他公司就要完蛋了，大家都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担忧。白天在公司勉强应付完工作，晚上回到家里，季静就拿出那件沾着林越风鲜血的连衣裙，上面的血早已干涸，她郑重地把它放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它虔诚的祈祷。林越风的消息她无从知晓，没有人会告诉她，她也不敢去打听，她很有分寸感，知道自己在林越风的世界里连个小喽啰都算不上，她没资格去找林致清或者童晨获得关于林越风的病情，他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更不会告诉她任何事情。她只能用不停地祈祷暂时安抚内心对于可能要永远失去林越风的恐慌，虽然他们俩并没有对彼此表白过、互换过爱的信息，但她已经无法想象假如生活里不再有他，她该怎么活下去。
第四天的上午，季静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依旧深陷于焦虑和悲伤之中，童晨突然进来，对她说：“快跟我走，不然来不及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季静几乎是被童晨拖着放进了车里，车子带着她飞速驶向梦幻庄园。
童晨说“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要死了……想到这里季静几乎要窒息。“童老师，你说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董事长他怎么了？”季静的声音几乎颤抖。
“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童晨头也不回。
不祥的阴云笼罩在季静的心头，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望向窗外的景物。车子已经开出市区，正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在一个闸道口下道之后，又上了一座跨海大桥，大桥的尽头，两侧竖立着两座有20多米高的不知什么年代什么宗教的威严神像，从神像间穿过，是一条临海的坡路，坡路上设有一个安全卡口，由四名身着领航安保制服的保安在把守。他们乘坐的车子安装了电子通行卡，没有停车就通过了卡口，继续前进。从临海的坡路下来没多远，马路一分为二，左边是继续沿海行驶，能看到前方有大片的沙滩，右边则是一条两侧都是宽广草地的马路。他们的车子朝右侧行驶。季静看到，两侧草地的尽头都是山，山虽然不高，但很峻峭，草地上散养着一些动物，有矮马，羊驼，梅花鹿等等，都是些性格极温顺的物种，这条路的尽头，是一栋巨大的欧式建筑物，有五层楼高，横向接近百米宽，楼前是个花园广场，到处都是整齐有序，一丝不苟，地上看不到任何杂物。
季静问：“这是私人医院么？”
“这是董事长的家。”童晨回答。
带着巨大的震惊，季静下了车，她四处环顾，感受到了她与林越风之间不可逾越的阶级差距。每个女孩都有嫁入豪门的幻想，季静也曾经想过，当她现在就站在豪门的家门口时，她切身地懂得了什么叫做阶级的差距，什么叫做不可逾越的鸿沟。虽然同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但是阶级，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恐怕比地球到火星还要远，比前世和今生还要远。
不过她现在暂时还没有充分的时间来感慨这些，林越风已经快要死了，或者可能已经死了，她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童晨带她进了大门，上了电梯，到达三楼。出了电梯是一条长而宽的走廊，两侧有若干扇关着的房门，墙上挂着很多油画，还在某些位置陈列了几座雕塑，这里都是季静没见过也没想过的别致风景。走到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会客厅，这里有很多保镖、着装统一的年轻女侍者，还有几位医护人员在一边忙碌着，童晨推开位于正对面的一扇门，让季静走了进去，并在她身后把门关上了。
这是一间卧室，确切地说，是林越风的卧室，卧室里非常安静，只能听见心率监测仪发出的有规律的“滴”声。房间内的色调以黑胡桃色为主调，门口是一个玄关，一盏射灯照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也不知是何许东西的艺术品。顺着玄关向前走，还有几扇门，季静猜测可能是卫生间和衣帽间。最里面的房间很宽敞，落地窗拉上了薄薄的窗帘，让屋内的光线柔和不刺眼，林越风的床摆在房间中央，他静静地躺着，脸上带着氧气面罩，手上夹着心率监测器，面色苍白，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
季静轻轻走到他的床前，低声呼唤林越风的姓名，他毫无反应。季静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感觉不到他的生命气息，他可能真的不行了。她看着林越风夹着心率监测的手，想起了年会上他唱歌的样子，“give me your hand before i’m old”，她伸出双手握住了林越风的手。这是他们的手第一次握在一起，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季静坐在林越风床边的椅子上，握着林越风的手，趴在床上啜泣着。忽然间，心率监测仪响起了刺耳的鸣叫声。在电视里，这表示人心跳停止的意思，这是说他死了？
不要。林越风你不要死。季静抬起头无助地看着心率监测仪上的直线，又无助地看向毫无生命迹象的林越风，她的情绪崩溃了，眼泪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滑落，她哭出了声音，哭的浑身颤抖，握着林越风的手越来越用力，似乎想要把自己的手和他的手结合到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她哭得实在太伤心了，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任何一个人在旁边看到了都不能不被她这种痛彻心扉的悲伤所感染。她几乎是在嚎啕大哭了。当她趴在林越风的床边悲痛到不能自已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含着泪抬起头想看看是谁来了，她看到了林越风在对她微笑。
这是林越风的又一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她之前用同样装死的方法吓唬他的报复，但他装的更逼真、更像、更可恶！
一位漂亮的护士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动作娴熟地拿掉林越风的氧气面罩，撤掉了心率监测仪，温柔地扶着林越风慢慢坐起来，给他的后背垫好靠垫，然后就出去了。直到此时，季静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表示。
林越风脸上是疲惫而虚弱的微笑，他向她伸出手，季静的情感在一阵翻江倒海之后终于找到了出口，她破涕为笑，娇嗔地说：“你烦死了！吓死我了！讨厌！”然后边哭边笑，用手背擦着眼泪，林越风拉过了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抚摸着。两个人终于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彼此表明了心迹，谁都没有跟对方说过一个爱字，但他们已经爱对方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你到底生的什么病，这么严重。”
“胃溃疡而已。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管林越风多么爱季静，他们之间过大的差距让他在任何事情上都无法对她实话实说。这一点聪慧的季静也已经预料到，自从踏入梦幻庄园以来，所见所闻皆超乎她以往生活的经验范围，她深刻地意识到林越风的商业帝国远超她的想象，领航集团只是冰山一角，——或许他还不仅仅只有商业帝国。她不指望这样的男人会对她毫无保留、和盘托出，她只要确认他对她的那点爱没有水分就可以了，她甚至都不奢望她是他的唯一。
季静正在擦眼泪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孩抱着一大捧鲜花像花仙子一样欢快地跑了进来，是林雪灵。季静被她的美貌震撼了，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在容貌上的差距会有如此天壤之别，她没有勇气跟林雪灵同时照镜子，那简直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画面。季静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传说中的洛神也不过如此吧。想起雪瑛提起林越风的女儿是个超级大美女时的表情，季静当时不理解，像雪瑛这种花花公子应该是阅人无数才对，怎么提起林越风的女儿就是一副花痴的表情，现在她明白了、理解了。
林雪灵没想到房间里除了林越风还有别人，尤其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父亲还拉着她的手，她愣住了。看到女儿突然闯入，林越风立刻收回了手，假装干咳了一声，说：“雪灵，这是我的秘书，季静。季静，这是我的女儿，林雪灵。”
场面似乎有点尴尬，季静不知道该怎么跟林雪灵打招呼，通常她这种角色都是不受欢迎的，林雪灵即使立刻把她赶出去也是正常的。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林雪灵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向她走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季静小姐，谢谢你救了我的父亲。”
林雪灵已经听说了季静不顾自己安危也要保护林越风的经过，季静已经是她心目中的英雄。至于季静和林越风是什么关系，对她来说则完全不重要，名利场中长大的她根本不在意这些，谁能动摇林越风唯一的女儿的地位？她只在意她父亲的生命和幸福。
林雪灵的友好让季静感动，也一下子拉近了这两个女孩的心。林雪灵向林越风展示她刚从花园采摘的鲜花，并把它们插到林越风写字台上的花瓶里。林越风并不避讳女儿在旁边，对季静说：“季静，你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好么？”
季静心里当然愿意留下来陪着她心爱的男人，不过她脑海里脑补出来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情，竟然脸红了。没等她回答，林雪灵抢着说：“那太好了，我们俩可以一起玩了。我先带你去选一个房间吧，我建议你住得离我近一些，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了哦。”季静被林雪灵强拉走了，林越风的目光追随着这两个他最爱的女人，眼神中写满了宠溺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