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若是
一行人下了山，棠凝和暮楚走在最前面。
棠凝怎么也没想到，她终于还是主动找上了泻秋。
泻秋来到碧绮镇的目的是她，就算想逼她离开碧绮镇，利用暮楚受到众人的猜忌逼她离开，无外乎也是一个方法。
但方昼实属特殊，泻秋若真做了，只会给自己添不少麻烦。
茶楼近在眼前，棠凝收了心思。
当问起泻秋姑娘时，那急急迎上来的小二扬起的唇角瞬间耷拉下去了。
正擦着手的那块布被他随意搭在了肩上，慢吞吞道：“原是打听人来了，你们口中的人啊昨日就离开了。”
棠凝和暮楚互相看了一眼。
身后不免有人窃窃私语，“昨日？怎么偏生那么巧，这方昼是昨日失踪的，泻秋姑娘也是昨日离开的。”
“若说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
“但是也不是不无可能啊。”
微弱的话语声在方姥姥突然走上前的身影中陡然消失。
暮楚被人抓住。
“还说你们不是一伙儿的，你们将我孙儿带到何处去了？”
那双苍老的手死死的攥住暮楚的衣襟，短浅的指甲倏然划过暮楚的脖颈，留下几道通红的印记。
暮楚被勒得面色涨红，一双眸子却出奇的平静。
他仅仅抬手隔空挡了挡。
棠凝立即上前阻拦，张氏随即也跟了上去。
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茶楼的小二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害怕在茶楼内发生了意外，急道：“你们要闹出去闹啊，碰倒了茶具算谁的啊？”
这句话瞬间淹没在了人群中，根本无人在意，急的小二在人群背后直跺脚。
后来还是高老汉穿过人群上前抓住了方姥姥的手将人拽了下来，暮楚才得以呼吸。
棠凝担忧的望了一眼咳得弯了腰的暮楚，轻轻拍着他的背。
“阿姐，我没事，不要担心。”他边咳边宽慰着棠凝。
暮楚这边还没缓过来，方姥姥那边欲要再次上前，高老汉不由拔高了声音。
“还没弄清楚状况，你这又是做什么？泻秋姑娘离开了，难道就能说明暮楚和她是一伙的吗？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意气用事？”
高老汉向来没和别人发过脾气，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小二瞅准了时机赶忙跑进来，视线在方姥姥身上扫了一眼快速道：“各位若是不来喝茶，还请别挡着咱们茶楼做生意。”
说完就往回跑，生怕跑慢了一步，自己也被人掐住了。
好半会儿，看见人群散至街边，小二这才松了口气。里面传来掌柜的喊声，小二连忙应下转身进去了。
树荫下，方姥姥丢下竹杖坐在地上就开始抹眼泪。
“我可怜的孙儿啊。”
这哭声很快便引起了行人的注意，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有人出声道：“暮楚，既然泻秋姑娘不在，我们无从求证，那么就由你亲自解释一番吧，昨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视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暮楚若是一出声，那么先前耗费的一切伪装都会全部作废。
到那时，他和棠凝是会被分开的。
暮楚沉默着，半晌没作声。
张氏和高老汉见状目光不由沉了沉。
就在这时，棠凝接过了话。“是我让暮楚去的。”
她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掠去，最后停在暮楚怔然的脸上。
“张婶昨日也在，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向她求证。昨日我与泻秋姑娘之间发生了意外，险些伤到了对方。
我便让暮楚去打听对方的住处，打算登门致歉，所以暮楚才会出现在茶楼附近。”
张氏怔然了一瞬，见众人的目光看向她便点了点头，“不错，当时不止我在。”
紧接着她又说了几个人的名字，在人群中的几人也都一一点了点头。
棠凝暗自松了一口气，暮楚绷直的脊背倏然一松。
可方姥姥却用竹杖连续敲了几下地面，哒哒声引着人们朝她望去。
“好，就算你们不是一伙的，那我的孙儿呢？我的孙儿去哪儿了？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她目露悲切，眸中满是绝望。
最后那一声呢喃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旁人。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尸身”那样的字眼传了过来，在场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方姥姥却险些晕了过去，好在被身边的人扶了一把。
大家脸上神色不一，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跟着一起穿过了村口，到达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尸身？府衙里的人也都一并离开了。
方姥姥拄着竹杖的手微颤，忙拉着一位反方向的妇人哆哆嗦嗦道：“那死的人是男是女，多大岁数啊？”
妇人起先被吓了一跳，但听到眼前的人是询问死者的，便好心相告。
“是位男子，才十六七岁的年纪，真是可惜了。”
方姥姥双眸一怔，手中的竹杖差点没拿稳，她又心存侥幸。
“那他穿着什么颜色的衣物啊？”
妇人轻呼一声，“那可不敢看呦，听人说连脑袋都没了，可真是吓人。”
张氏眼见方姥姥要站不稳，连忙上前搀了上去。
妇人走后，高老汉劝解道：“这都出了咱们村口了，肯定不是方昼，你别多心。”
他看了一眼棠凝，头朝着外侧偏了偏。
棠凝立即会意点了点头。
继续打听消息的任务就落到了棠凝和暮楚的身上。
在人群散去时，两人继续往村内走去。
“韩悟就住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棠凝小声嘀咕了一句。
暮楚听到后却问道：“阿姐不是还要去那片湖边吗？等打听完消息，要不要顺路去看看？”
遇不上才好，暮楚在心内暗戳戳的想。
“好啊。”棠凝说。
反正她也要确认槐樱的踪迹，正好顺路。
“阿姐觉得会是方昼吗？”他突然问道。
棠凝摇了摇头，“我倒不觉得会是方昼，你想啊，方姥姥是在山间与方昼走散的，无论方昼是往山上走还是往山下走都不会过了村子。若是”
暮楚见棠凝突然不说了，顺着她的话道：“若是什么？”
“仙子石像那里是不是没有人去找过？”棠凝突然问道。
暮楚想了想，“应该无人敢去找吧，那样岂不是会被认为对灵雾仙子不敬？”
“是了，所以有没有可能我们漏掉的地方，方昼就在那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暮楚留下继续打听消息，棠凝开始往回赶。
找到人才是最关键的。
暮楚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姑娘的时候没敢上前询问，他这副样子一出声定会吓到她们。
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见到一位男性长者，他眸中一亮。
“阿叔，您可知今日的那名死者姓甚名谁？”
那长者上下扫了一眼暮楚，“我瞧你面生的很，姑娘家的打听这个干嘛？”
暮楚也不管对方看没看出异常，乱回道：“听说头都没了，也不知他的家人该有多伤心。”
那长者叹了一声，“可不是吗？你说说韩悟这小子也没招惹上什么人，怎么突然遭此横祸啊。”
“韩、韩悟？”暮楚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是不想韩悟靠近棠凝，但也不至于会想韩悟死，这回去该怎么同阿姐说啊？
“是啊，她长姐都哭晕过去了，也是可怜人啊。”
长者又说了什么，暮楚完全没心思继续听下去了，草草的寻了个想起家中还有事的借口便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