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漫长的一夜
翻遍古今史册，从未有过如此骇人听闻的大灾变。
万海国沿海数千公里城邦化为地狱，数百万级人口死伤过半，有数座临海大城沉入海底，自此不显人间。
叠云峰，玉林洞。
一座座篝火，稀稀落落的点缀其中，灾后余生的民众，七七八八围坐一团，一个个面无血色，无不思考着自身的未来。
家园尽毁，一生积蓄付诸东流，以后何去何从？
李青忙前忙后清点完人数，满脸悲切的来到营地，低声禀报道：“公子，一共五千三百一十二人，有一千多人受轻伤，三百八十五人重伤。”
“嘶！”
任凭是早有思想准备，李青口中冰凉的惨状，还是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太惨了，一万三千人的青花镇常住人口，此刻死伤大半，那数据触目惊心。
焚生白面色惨白，穿上烘干差不多的外衫，大袖一挥道：“受伤的人在哪儿？全部集中起来，你先带我去看看。”
“我也去吧！”
焚老面容憔悴，满含悲切的联袂而去，父子二人是济生堂的名医，在此大难之际，挺身而出治病救人。
叶云静静的坐在火堆旁边，身侧的焚伊好似熟睡了一般，安静的靠在叶云肩膀上。
事已至此，纠缠过往毫无益处，溶洞内五千余人的生死压在肩膀上，未来怎么办？
粮食，五千余人的口粮问题才是迫在眉睫的大难题！
“洛离，去喊一名熟悉本地民政的人过来，我要问话。”
不多时，洛离带着一名花甲老人走了进来，两人各自见礼，叶云迫不及待的询问道：“老先生，我看这玉林溶洞空旷异常，有什么典故吗？”
花甲老人沙哑着声音，慢悠悠道：“哎！我人老啦，但有些事儿还算记得清楚，想当年大乾王朝五王之乱时期，我万海国秣马厉兵，就在叠云峰脚下储备粮草军械，后来偶然发现一处天然溶洞，这才有了后来的玉林洞。”
怪不得，玉林溶洞明显有斧凿痕迹，貌似被人为加固扩展过，看来，短期内可以放心安居在这里。
叶云继续追问道：“老先生，恕不相瞒，眼下的情形您恐怕也能猜测一二，大灾之后，家园尽毁，这么多人的口粮问题，如何解决？”
花甲老人脸色一暗，抚摸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一阵，悲声道：“难，难如登天，除非官府的赈灾粮及时赶到，或者，青花镇的粮仓未被摧毁，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老人一席话，带来绝望又带来希望，叶云询问起粮仓具体位置，死马当活马医，待海啸过后探查一番，或许未必没有希望。
两人正在闲聊，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惊呼，隐隐约约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众人无不大惊，焚伊惊惶的站起身来，洛离早已前去探查情况。
“公子，大事不妙，有大量海水涌入进来，您快来看看。”
叶云牵手焚伊联袂而来，只看见洞口海水拍岸，一浪接着一浪的海水涌入洞穴，大量的黑鱼、螃蟹、龙虾等海洋生物冲了进来，众人正焦急的搬运石块，想要围堵洞口。
“别乱动，让海水冲进来！”
叶云的反应总是大相径庭，他连忙呵退众人的瞎忙活，惊喜的大喊着：“还愣着干什么？快抓鱼啊，这都是以后的口粮！”
叶云一语点醒梦中人，李青一拍脑门，连忙组织人手捕捞海鲜，不多时，男女老少爷们齐上阵，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忙活起来。
果然如叶云猜想的那样，涌入的海水很快便渗入地底，玉林洞地势较高，海平面不可能升到如此高度。
一场意外造成了大丰收，压在叶云身上的重担消减了几分。
“挖一口小池塘，将海鲜储存起来，粮食是关键资源，一点一滴都浪费不得！”
随着叶云的安排，李青发动民众忙活起来，事关众人生死，没有一个人敢偷奸耍滑。
有人在洞口处捕捞，有人负责转运海鲜，有人挖坑凿穴，几千人忙的不亦乐乎。
一口口大锅架在篝火上，海水经过了几次加热过滤，剩下的清水承担起了熬汤的重任。
妇女们忙活着清理鱼虾，儿童们忙活着添柴加火，男人们光着膀子烟熏黑鱼，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美中不足之处，就是食盐不足，但饿极了的人们哪儿还讲究这么多，一个个闷头痛吃，大快朵颐之后终于安定下来，喜悦的情绪洋溢在脸上。
未来，不一定就如想象的那般绝望。
后半夜，正在熟睡的叶云感觉天旋地转，他豁然起身，查看身侧的焚伊，好在一切安好。
大地猛的又是一阵摇晃，洞穴上方的溶石不断的下落，叶云抱起焚伊连忙躲闪。
大地震之后，必有多次余震，即便青花镇地界不在核心地带，但依然受到了波及，好在余震来得快去得也快，叶云二人毫发无伤。
有人幸运，便有人会不幸。
溶石掉落全都随机，有数十人反应不及砸伤了脑袋，有妇女儿童身娇体弱，一方偏大的溶石砸落下来，当场身死，脑浆迸裂，身首异处，惨不忍睹。
恐慌蔓延开来，人群再无睡意，叶云率领洛离不断的安抚民众，一场死亡再次刺激众人的神经，让他们意识到危险从未远离。
有人吓破了胆子，叫嚷着要出去，但都被李青他们拦下，玉林洞外漆黑一片，狂风夹杂着怒号肆虐天地，此时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人群骚动不安，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哭哭啼啼，有人坐立难安，叶云很清楚暴动的可怕，当机立断走向高处，叫喊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人群齐刷刷看向叶云，骚动立刻消减了大半，叶云有救命之恩，众人无不信服。
叶云故意装作轻松的模样，侃侃而谈道：“大家劫后余生，心有恐惧我能理解，但是，咱们绝对不能乱。”
叶云咽了咽口水，笑呵呵道：“如今我万海国吏治清明，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管。”
“我听闻，安庆府就有大批粮草，朝廷势必会尽快下放救灾粮，在此之前，咱们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一句话，希望很快就来，千万别放弃。”
叶云情绪高涨，脸上洋溢着欢快轻松的笑容，一下子将众人的担忧解开了，朝廷救灾粮仿佛一道明灯，瞬间点亮所有人求生的希望。
一场暴动苗头扼杀在萌芽中，叶云穿插在人群中，热情的安抚众人的情绪，洛离时刻守护左右，身为世子亲卫，他很清楚叶云的用意。
暗黑之中，必须为众人点燃希望的灯火，不然，陷入绝望的人群一发不可收拾，绝望之中的人性，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