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黎耶恩·梅菲斯特
黎昂是谁？这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死了。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意义的残留。
莉亚带着黎昂往道路的另一方前去，不同于「克洛芬野」的平坦空旷，这里树木丛生，只有一条孤零零的小径。
最终，他们来到了分界处。
是一堵城墙，值守的小兵见到两人，紧忙从墙上跃下，向他们小跑而来。
“莉亚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可以，让‘他’们见一面吗？”莉亚握着黎昂的手，将他往前带了带。
“这个……”士兵视线游移，与黎昂的视线相接。
黎昂的眼中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静，就像不是莉亚带着他来的，而是他在操控对方的动作，让士兵有种异样的感觉。
不过，他知道，这个男孩本来就是个难以言说的存在，所以，也没有办法让人去深究。
还有就是……呃，真像啊，克莱尔在心中感叹，无论如何，他都说服不了自己，这种“相似”只是因为“血缘”的缘故……
“我只能向您保证，会将您的要求上报给陛下。”克莱尔有些为难地说。
“没关系！”莉亚喜悦地回答，“能帮我把这封信也交给他吗？”
“可以。”克莱尔点头，“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他的视线又往下挪了挪。
黎昂全程一句话没说，他发现士兵的眼睛一直在往他这儿瞧，也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发现了什么。
于是他就干脆一直低着头回避。
但他已经通过两人的只言片语，把事情猜了个大概——原来是这样啊，黎昂竟然还是个皇子之类的大人物。
怪不得……虽然不知道异世界的平均生活水平到底如何，但他目前的家境确实好得有点过分，这下就说得通了。
「黎昂」身上满溢的优越感大抵也来自于此……
只是，为什么他那便宜老爹不肯认他呢？是私生子吗？异世界里最常出现的身份特质之一，还是……
总不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是假的吧？
黎昂抬头望了眼莉亚，对方还在友善地与那个小兵聊着天，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架势。
所以，「黎昂」对于外部的恶意与破坏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是因为不公平的对待？
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黎昂思考期间，士兵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一系列举动。
“黎耶恩殿下，您怎么了么？是有什么疑问吗？”士兵蹲下来问。
他的脸突然出现在偷摸观察的黎昂眼前，吓了黎昂一大跳。
不是，离我远点，兄弟！我们很熟吗？就算你想晋升，也没必要跑来巴结我吧？
黎昂心中腹诽，面上却半点不显，无语地抬头。
怎么办？这不是逼着他学小孩子说话么？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说什么话才能把这家伙打发掉？
黎昂犹犹豫豫半天，将说未说、抬眼又垂下的纠结样子其实就已经很“逼真”。
长得可爱就是有这点好处，大概黎昂自己也没想到，别人会自发地给他的心路历程加以修饰。
克莱尔以为他是在胆怯，于是他伸手握住了黎昂的小手，微笑道：“您不必担心，我想，总有一天，陛下会认可您的。”
不、哥们，现在不是这个问题啊，我哪有空管这些？就算他让我认祖归宗，i’am chinese，没有宗室教养，也没宫斗经验，拿什么打……
这不是去了就白送，给人当垫脚石吗？
这家伙到底是没头脑，还是心机太深、想骗他入局？
黎昂抬头愣神的样子被克莱尔当成惊喜，他伸手摸了摸黎昂的脑袋：“您一定会成功的，因为，您真的和陛下很像。”
所以说，非蠢即坏……黎昂抬手拍开对方的手掌，内心疑惑不已，异世界人智商有可能这么低吗？
“对不起，向您谢罪！”克莱尔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屈膝跪在黎昂身前，低头道，“是属下僭越了，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请您责罚。”
果然，是傻子吧？黎昂得出判断，自己之前还防备过这家伙，简直是在浪费精力。
黎昂轻咳两声：“算了，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小心点。”
克莱尔抬头，看上去格外惊讶：“您真仁慈，黎耶恩殿下……”
黎昂嘴角僵硬地抽了抽——怎么还在捧杀他啊，这让他还怎么下台？
虽然受人夸耀的感觉很爽，但是净说一些大实话就没意思了哈。
所以，该说“嗯、嗯，我就是这么仁慈”吗？黎昂摸摸下巴，在心中思考，但是，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想过他会打算回复。
克莱站直身子，这时，黎昂还在想着，要不要跟这家伙先打好关系，将来把这老实人纳入麾下。
他下意识地跟随克莱尔的动作抬高视线。
然后，黎昂看到了。
遥远的天际，浮现出倒转城市的虚影……
他的心脏与天空，一起被惊恐的阴霾笼罩。
什么啊？那是……
黎昂揉眼，又抬头，想要证明这是幻觉。
而那也确实只是幻象，因为当他再次抬头时，霓虹的城市夜景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
它一开始像月亮一样，隐约可见。
可是，它却在匀速地靠近，越来越近……
当你能察觉这是一颗球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黎昂曾梦到过，庞大的行星在天空上形成异象，那是巨硕的黄昏。
可这与之完全不同，这颗“球”有“星环”围绕，在接近时，会随之转动。
虽然它很大，但重点不是这玩意到底有多大……
主要是，太近了，太近了！黎昂能看到其上的“气旋”在徐徐流淌，甚至它还在自顾自、慢悠悠地偏转。
黎昂被这压迫感压得无法呼吸，一种恐惧、恶心的感觉涌上他的胸口。
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抱着脑袋压下身子。
“黎耶恩殿下？！”耳边传来惊呼声。
黑暗中，黎昂！黎耶恩、黎昂、黎耶恩、黎昂地，有人在不停地呼唤他。
“让我来。”手臂被人用力牵制住，黎昂还想挣扎反抗。
“失礼了！”克莱尔在他耳边说道，勒着他身体压向自己，将他牢牢地定住。
“醒醒，黎耶恩殿下。”克莱尔说。
“您怎么了？”他焦虑地询问。
“我……”黎昂哽咽着说，尽力压制来自本能、因恐惧而来的哭泣。
“我、我，我不知道……”黎昂喘着气说，抽动着平复了许久。
当他尝试着睁眼时，入目的是克莱尔担忧的眼神。
他仰望天空，那里并没出现他所看到的可怕景象。
到底是怎么了，我……
克莱尔渐渐放开了他。
“你没事吧！黎昂？”莉亚的身影映入眼帘，有些模糊。
“没事……”黎昂虚弱地说。
是幻觉吗？为什么又追上来了？还变得更严重了。
黎昂在穿越之前，每天也会出现一些轻微的幻觉，但那时，他都能清楚知道那是幻觉。
因为是梦到过的东西吗？所以这么具体、这么真实？才会判断不出真假吗？
明明自己穿越之后，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过幻觉了的，还以为彻底消除了……
“我们回去吧？黎昂，好吗？”莉亚拉起黎昂的手，安抚道。
克莱尔托着黎昂的肋部，支撑他站起来。
黎昂浑身都感到脱力，他的脑子还懵懵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概是回了句“嗯……”吧。
“路上小心，莉亚大人、黎耶恩殿下。”克莱尔在他们身后喊道。
“你也加油，小克。”莉亚回头，礼貌地回答道。
黎昂坐上gg，对方显然也对他的夸张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它不停地用眼神回头瞄黎昂，却被黎昂会错了意，待黎昂缓过神来，只以为它在找机会嘲讽自己。
其实gg也不是这么没有同情心的人，它又何尝不是在担心这名“小主人”呢？
只是，在黎昂“看什么看”的眼神下，它还是把关心换成了嘲讽。
黎昂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莉亚会一语成谶，他居然真的哭了……
最近怎么会这么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