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举报信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眼神很坚定。他挺直了身躯,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老人的眼睛,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道:“非常抱歉给您带来困扰,但这起案件关系到许多如周雅那般无辜可怜的孩子们。希望您可以协助我们。”
“罢了。”老人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纪望川伸手扶着他,他跟着老人走到陈萍住的地方,女人大开着门,跪在地上,手里拿着纸钱在烧,嘴里念念有词,离得远纪望川听不见,再走近一些,他听见了女人说的话。
“你们都要死,要你们死,死你们,你们……”她一直重复着这些话,纪望川往门口看了一眼,大概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习惯每次路过都有一个疯女人,每天家里都像是死了人,这种生活她重复了好几年。
“你去我房间,给我找一下我放在房间的一百块钱,拿去给小雅买点吃的。”老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女人把手里的纸钱一股脑全扔进火里,她扒拉开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因为瘦而凹下去的脸颊,还有那突起来的颧骨。她笑了一下,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跑了出去。
“我在这等着,他们就一个屋,两个人一起住的。”老人说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纪望川点了点头,缓慢抬起脚步走了进去,屋里有一种潮湿的味道,纪望川往大开的窗户看了一眼,最近几天回南天,开着窗,屋内只会更加潮湿。
屋内有两个枕头,大概长期不洗的原因,上面有星星点点的霉点,旁边有个柜子,纪望川拉开来看,有很多衣服,有照片上女孩穿过的校服,还有一些小裙子,都保留的很好,旁边几件陈旧的衣服,应该是陈萍的,底下有一个铁盒子,他拿了出来,上面没什么灰,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其余地方,或多或少都带着灰尘。
他打开看了一眼,一封类似信封一样的东西映入眼帘,除此之外,底下压的是一条内裤。
纪望川怔愣片刻,他把信展开,这封信经过了岁月的洗礼,纸已经变的硬邦邦。
入目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被人强迫了。”
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只知道我从小接受着他的资助,或许用他来形容并不准确,有可能也是“他们”,这个会更加贴切一点。
我实名举报“毅平天下”这个基金会,借助资助这个事情,对被资助过的孩子实施犯罪,他们的罪恶放在古代五马分尸都不为过,他们没把人当成人,这是他们的一场游戏,起初我以为这是怜悯,对我们这些家庭困苦孩子的怜悯,最后才发现他们想让我们感恩戴德的跪在他胯前。
那天我的老师说资助你的善人想跟你见一面,我当天晚上有点紧张,我怕他问我成绩,怕问我这个学期怎么没考第一名,我早早的在脑子里想好了这段时间里学到的知识,没想到,等待我的是几个男人。
有些人的年纪比我去世的爸爸还大,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有着大肚子,在我身上时,肚子上的肉会一抖一抖的。
看起来恶心极了。
我果然被教育了。
事后他们告诉我,这是作为资助你这么多年要的一点回报。
我哭着点了点头,确实,是应该的吧!
我穿着潮湿的小裤回了家,半路下起了小雨,我哭着告诉了妈妈,她告诉我,女孩的名誉比一切东西都重要,可是妈妈,这东西真的比我命都重要吗?
所有人安慰我不要怕,却一直没敢在我面前提起过。
我有一天突然想通了,所以我写下了这封信,希望跟我一样的孩子能勇敢的站出来,我知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对不对?
希望警察叔叔能看见,能帮帮我。
希望网友也能帮助我,帮助成千上万的我。
纪望川看完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应该就是她当时发在网上的帖子,很嘲讽的是,警察没有帮她,网友让她去死,最后她死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套跟袋子把内裤装了起来,拿起的那一刻,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那是一张模糊的人脸照,是男人的照片。
突然,屋外传来了声音,女人似乎回来了,她好像听见了屋里有动静,连忙跑了进来,老人年纪大腿脚不方便,没能站起来阻止她,陈萍拿起扫把就往他脸上戳,他偏过身体躲了过去。
“你是谁?”第一次见女人如此正常的语调说话,纪望川带着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着。
“为什么来我家,快滚出去!快走!”她猛的又像疯了一样,赶着纪望川出了门,嘴里破口大骂着,“你是坏人,快走!”
“坏人,走!”女人拉了他好几下,这时老人过来了,“干嘛呢!说的话又忘记了是吗?不能骂人也不能赶人走。”
女人这次没听他的话,还是对着纪望川拉拉扯扯的,让他赶紧走。
纪望川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秒钟他看着陈萍的眼神,忽然一惊,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连忙跟老爷子道谢之后就走了。
他手悠闲的插进衣服口袋,握到了一个小东西,摸着有点像mp3,或者录音笔。
回到车上,他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陈萍并没有疯……
这是刚刚她塞进他口袋里的的东西,一个mp3,看上去有些许年头。
她说:“坏人,你走!”现在想来,是她害怕那帮人突然来,又或许是这附近一直有个人在监控着她,所以她才装疯卖傻,其实她并没有疯。
纪望川握着手里的东西,望着远方,目光又坚定了几分。
他把车开到了京汉公园的门口,把车停下之后,他悠闲的抽着烟,没几分钟,后面的车门被人打开,一个男人坐了下来,跟随而来的是一股从空气中而来的热气,还有一种熟悉感。
从后视镜看,男人一张小脸几乎被戴的墨镜给挡上,只露出高挺的鼻子跟底下红润的嘴巴。
“想我了吗?”男人冷酷的问。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