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楼顶
“我能明白你这个心情。”苏琞脑海里想了无数个想说的话，想劝他想想他的母亲， 年幼的儿子，但说出来只能是刺激他。
何发红着眼就朝他冲过来，苏琞一个侧身躲过了过去。
两个人都放下手上的东西，玩起了近身战。
何发逐渐有点吃力，他退伍多年，眼前的警察正直青年，体力比他好太多了。
苏琞一把拉住男人的衣领，一个完美的过肩摔男人倒在了地上。
“我跟你回去。”何发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苏琞没多想，拿起手铐走过去。
不对！苏琞意识到不对时立马想退开，何发却早有预料，一把拉过他衣服将他按在了地上，一抹亮光在苏琞眼里划过，他知道那是刀，他膝盖一顶，何发动作不变，刀口一偏插在了他肩膀上。
顾不上疼痛，苏琞一个翻身，从地上拿起钢管就往男人腿上招呼，这时外面的警笛声传了过来。
“何发，你回头吧，今天跑不掉的。”苏琞一只手捂住往外冒血的伤口。
男人只是冷笑了一声，转身跑了上楼梯，苏琞带着一身血跑了上去，四楼往上这就是楼顶了，他不知道何发想要做什么，或许他也知道，人一旦没有了希望，会想死。
就像他妈妈那样。
苏琞上去时，何发就站在最边缘的地方，风吹乱了他衣服的下摆。
苏琞一时有些心乱，此时的一切好像让他重回当年。
就在他恍惚时，纪望川他们来了。
“苏琞！”纪望川一眼就看见了苏琞半边身子都是血，他站的地方，血往下一直在滴。
“老大！”何颜颜喊了一嗓子。
苏琞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何发，我们能聊聊吗？”纪望川来不及关心苏琞，他觉得要不是自己动作太慢，苏琞怎么会受伤。
“聊什么？我现在就去死，死了一切就都过去了。”何发是这么想的，他并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他并不后悔，那个恶人用一百条命都比不过她媳妇的一条命。
“你今天从这跳下去，那以后别人谈论你的儿子，该说什么？杀人犯的儿子，还是畏罪自杀那男人的儿子？”纪望川的声音跟风一起传到了何发的耳朵。
这个时候，何颜颜连忙给苏琞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你觉得你的妻子希望你为了她做到这一步吗？”
何发有些恍惚，从前儿子在学校里别的小朋友问他，你爸爸是做什么的，他都能骄傲的说：我爸爸是个退伍的军人。
她的妻子卧病在床这些年，每年都觉得自己熬不下去的时候就给他写一封信，让他带着儿子好好生活，遇到合适的再找一个。
可是…
可那又怎么样，她的妻子就那么耽误了时间死在了床上。
何发冷笑一声，“别说了，我不想听。”
苏琞眼睁睁的看着何发往后又退了一步。
“别包了。”苏琞带着一身伤慢慢走了过去。
“你停下，别过来。”何发伸出手阻止这个警察想靠近他的心思。
“何发，他刚刚说的那些也都对，也不对，你想过吗？你要真的以这个方式离开，你的家人，特别是你儿子，人们或许不会叫他杀人犯的儿子，也不会欺负他 ，但他后半生都要在这个阴影中度过。”
“他八岁了，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再长大一些就全明白了，那个英雄一样的爸爸杀了一个人，自己跳楼了，这不是懦夫吗？”
苏琞自嘲一般的笑了一下，“我妈也是从楼上跳了下来，她跳的那个楼叫天地华宇，你应该听过这个楼，那栋楼整整有二十四层。”
在场的警察都没敢说话，这些事情他们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但从来没听苏琞提起过。
纪望川看着男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跳楼吗？说来我们还有点像，我爸车祸死了，她每天晚上都在噩梦中度过，她为了我坚持了一年，直到有一天真的坚持不住了，我去认领尸体时，我根本就认不出来是她，血肉模糊的脸跟我记忆里的她根本不一样。”
“从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噩梦中度过。”
“如果可以请别以这种方式离开，我经历了两次 ，你的儿子也要经历两次亲人的离开吗？”
苏琞的每一句话都戳着他的心底。
何发安静的听着男人说话，没有发现纪望川离他越来越近。
“我可以理解这些，但留下来的人每天都很痛苦，你也不希望你儿子想起你时，只剩下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回头吧何发。”
苏琞话音刚落，纪望川已经抓住了何发，其余警察看见连忙过去帮忙。
“唉！”苏琞叹了口气。
太累了他想。
“老大，快去医院。”何颜颜走过来拉住了他，一脸的着急。
“我来。”纪望川走了过来，“我背你下去。”
“不用，就这伤，自己可以的。”苏琞比这严重的伤都受过。
纪望川根本没听，一把就把人背了起来往楼下跑。
何颜颜都没反应过来这什么强制爱？她连忙跟了下去。
“我开车，纪顾问你看着点我们老大，这人就是喜欢逞强。”何颜颜来这么久早就知道苏琞是什么样的人，至于他在楼顶上说的话，她以前就听那些老警察说过，她不喜欢那种拿别人伤口做文章的人。
“好。”
纪望川看着苏琞的脸在慢慢变白，一看就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开快点。”
何颜颜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加速。
“苏琞，醒醒，别睡。”纪望川看着他靠在窗户上一动不动，他小心的把他往怀里带，让他的身体靠在他身上。
“苏琞！”纪望川突然有点害怕，血怎么也止不住，流了他满手。
他只能一直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别睡着。
“纪望川，别喊了，没死。”苏琞睁开了眼睛，原本就白的脸，此时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聊聊天行吗？”纪望川问，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听你说喜欢那种金色的巧克力，我家下面的超市有卖 ，我明天给你带过来吧。”
“听见吗？”纪望川低头看着苏琞，想让他应一声。
“嗯。”苏琞声音很小的应了一声。
他真的很想说，其实没事的，他自己的身体他知道，但很累他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