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书童旁听
四人在少师府书房内商议良久，直至夜幕降临，才一同离开。
送几位大人出府后，周月卿并未马上离去，而是转身折回书房。
书房内，烛火微微摇曳，仿佛在跳着一支优雅的舞蹈。刚刚还精神抖擞地指点每一个人的韩子衿，此刻已坐在书桌前，撑着头沉沉睡去。
此时已是初夏，书桌旁的窗户大开着，一阵风轻轻拂过，原本摇曳的烛火更加明显，仿佛在风中翩翩起舞，快要熄灭之际，周月卿急忙上前，将敞开的窗户半掩上。
随着窗户发出的“卡兹”一声响，桌前正闭目养神的人也悠悠转醒。
“你怎么回来了？”他轻轻晃了晃头，调整好坐姿。
“大人，虽然现在已经进入夏天，但夜晚的风还是很大，在风口睡觉容易着凉。”
“嗯！我会注意的，时间已经晚了，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如此说着，可窗边的人却像没有听到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
“有事？”
窗前的人并未言语，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脸上流露出为难和无奈的神情。
刚刚韩子衿和另外三位大人的对话，周月卿全程都在一旁听着。她虽然站在一侧，可韩子衿每次斜眼，都能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
听到贵女名单时的羡慕，听到身份地位时的无奈，还有内心的渴望和挣扎，他都注意到了。
“你……想入宫伴读？”
这世间，能通过几个细微表情就了解她的想法和需求的人，除了已经过世的父母，就是她那个至今杳无音信的哥哥庞清朗了。
这些都是最亲近的亲人。而韩子衿，是第一个精准猜准她想法的外人。
“所为何？”韩子衿记得，庞太师自小就请各种先生给他们兄妹俩讲课，他的先生便是其中之一。以她的学识，理应无需再学这些。
退一万步说，即便周月卿真想读书，他这位太子少师也算得上学富五车，整日里，放着这个学富五车的才子不用，反而舍近求远的想去上宫里那些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官员强上不少。
“可以吗？”原本低着的头缓缓抬起，在摇曳的烛火下，那双充满期待和欲望的眼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随着烛火一闪一闪的，愈发耀眼明亮。
“陛下需要的是陪公主伴读的贵女，你刚刚也听到了，目前定下的贵女都是何等身份。”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人，仅仅一眼，就让他那原本故作坚硬的心瞬间融化。
摇曳烛火下，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眼里闪烁着点点光芒……
似乎是……泪光？
韩子衿长叹一声，对她…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你的姐姐，周月宁也在其中，你不担心如果你也去，她会像过去那般欺负你？”
“担心？我不怕她…”
周月宁的那点心机，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丝毫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
其实她不过就是看起来有些嚣张跋扈，喜欢找找她的麻烦而已，真正穷凶极恶的事情恐怕是不敢做的，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她已非昔日那个性子软弱的周月卿呀！
………
等等……
周月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噙满泪水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大人，你的意思是……”她有些不确定地顿了顿，眼里，满满的全是希望：“我可以？”
“作为贵女伴读，你现在的身份肯定是入不了名单。不过…我作为此次入宫伴读的牵头人，安排你当我的贴身书童，入宫旁听还是可以的！”
“只是……”韩子衿不敢确定，以往身份高贵的太师独女，是否愿意只当一个书童旁听，言语间突然出现些许犹豫：“书童毕竟不是什么高贵的身份，旁听也可能不受待见，不知你…是否愿意？”
“自然愿意！奴婢本身就是大人的奴婢，能作为大人书童进宫旁听已是莫大的恩赐，哪里会有什么不愿意！”
“宫中贵人众多，你的身份，免不了会被欺负。如此，你也愿？”
“大人，只要能入宫，奴婢不怕被欺负！”烛火通明的书房内，她的眼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异常的笃定。
韩子衿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充满了疑惑。他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窗边那个略显单薄的人影：“周月卿，你为何如此坚定要入宫伴读？即使知道前路险阻，会受尽委屈，却依然毫不介意？”
为了庞府上下二十八条人命！为了接近太子，掌握她杀害庞家的证据！为了搏一个见到皇天贵胄的机会！
可面前的人是太子党，她怎敢告诉他！若是让韩子衿知道她的目的，以周月卿目前的身份，不仅复仇无望，甚至连小命都可能受到威胁……
原本眼中的亮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周月卿心里从来都很清楚，这位号称黑罗刹的少师大人，向来以不近女色闻名，可她此刻，却突然萌生出想试一试的念头。
美人计……或许可以为她争取一点辩解的时间。
“如果说是为了读书学习，相信大人是不会信的！毕竟若真是为了学习，少师府内就有学富五车的大人，入宫伴读实在是有点舍近求远了……”
周月卿的脑海里像陀螺一样高速旋转，思索着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他完全不怀疑。
她虽面带笑意，可意识却浑然不觉原本坐在凳子上的男人，此刻正与她，相对而站。
二人的距离，不过数拳，男女之间如此距离，已算得上暧昧。
“不知大人可否记得，奴婢曾经说过的，及笄后出嫁之事？”
出嫁？她可真会挑时候说。韩子衿本沉醉在她勾唇浅笑的美好中，却被这有些刺耳的字眼强行拉回了现实。
及笄？出嫁？如此……迫不及待？
原本温柔的面容逐渐变得阴沉，眼眸中，是几近喷涌而出的怒意。
恍惚间，周月卿这才回过神，看到二人之间如此暧昧的距离，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柔软的腰肢抵在窗台上。
“大人……你何时起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