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互诉心事
正当大家困惑时，一位过路的大婶提醒若玫：“这是在给杨家老奶奶送葬，咱们让让道。”
三人赶紧让道，退到路的两边，低头祈祷。看着这庄严的队伍缓缓通过，若玫感到了这种文化的特别，但同时又觉得奇怪，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点送葬？
“黄昏是白昼与黑夜的交界，象征着从生到死的过渡，既是一天结束的时刻，也预示着新的开始。刚刚碑文里提到的生命循环，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周晨说道。
晚餐过后，几人来到民宿的天台上，安静的晚风吹过，一壶米酒，几块鱼糕，远处偶尔的虫鸣打破着沉默。经历了下午的事情，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昨晚在蓝银村的热闹，与今夜在榭脚寨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若玫先打破了沉默，“刚来榭脚寨，我就有股莫名其妙的悲伤。”
“我也是！很奇怪，刚到这就感觉到一股悲伤的气息，让人想哭，总觉得背后有什么故事。”周晨惊讶于若玫居然和他有同样的感受。
“可能因为下午大家见到了石碑和丧葬队伍吧。”星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但我总觉得这里有点奇怪，好像有被困住的灵魂在这里。”周晨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大晚上别吓人了！”若玫有些瘆得慌。
周晨这才想起，若玫是一个人住，于是马上岔开了话题：“你们都经历过哪些害怕的事情吗？”
“这个周晨，是不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若玫心里想着，试图调解下恐怖的氛围，于是说：“我怕老鼠。”
周晨笑了，忽然觉得，若玫外表是个职场精英，内心还是个孩子，挺可爱的。
渐渐地，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三人围坐在月光下，逐渐敞开心扉，聊到了自己的故事。
“小时候，我的家里就争吵不断，我爸忙于生意很少回家，每次回来，家里就变成战场。但是，每次我考试考得好的时候，我妈就会以这个理由叫他回家庆祝一下。别人都是害怕考试，只有我喜欢考试，因为，好成绩就能带来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我总觉得，我们家不够幸福，是因为我不够努力，所以我拼命地想要做到最好。”若玫静静地诉说着从小到大的经历，周晨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后来工作了，我还是会觉得，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优秀，我就会获得更多的幸福。但是，”若玫地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迷茫，“我的生活里好像只有工作，看不到别的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在加入临终关怀项目组后，我常常想起我的外公。外公外婆从小陪着我一起长大，那是我童年难得的幸福。可谁知道，当我工作稳定，第一次回家见他，他已经是癌症晚期了，肝癌。”
“外公离世前的那个月，其实他……”若玫调整了一下声音，“他那时已经衰竭了，不能吃进去任何东西。靠近他的时候，我只能听到他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感觉时间在一点点抽离他的生命。我妈一时间不能接受，因为几个月前他都是好好的。”若玫的声音哽咽，她的眼眶微红，星河和周晨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妈妈选择用营养液来维持他的生命。那段时间，爸爸也回来了，我们一大家全心全意地陪着外公，虽然他已经不能说话，没什么意识，但妈妈想，给我们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若玫没有继续说下去，外公离世的真实情况，她不敢再回忆，生怕自己会大声哭出来。所有人都无法接受，外公以那样的方式离开。
这一瞬间，周围异常安静，仿佛田野里的虫子也在聆听着故事，停止了叫声。月光洒在每个人身上，像是披了一层薄纱。
过了许久，周晨才开口说话：“若玫，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很热情地问了我很多问题。我当时就觉得，你那么聪明、优秀，对生活那么积极，应该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下长大的吧！刚刚听了你的故事，我其实有点心痛。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你的幸福，也不止和工作有关。”
若玫的内心被触动了一下，泛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她沉默了一会，问道：“周晨，你为什么会选择从事临终关怀呢？”
周晨想到了那场噩梦。今天，借着这样的氛围，他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一方面是因为我爷爷，另一方面，和我大学时的经历有关。我从小就很调皮，你们看不出来吧？”
“看出来了，你是一个会把同事的闹钟铃声改成动物叫声的人。”若玫偷笑道，星河听了却不明所以。
“好啦，正经的。”周晨温和地笑着，“所有的改变，来自我21岁的那年。”
周晨婉婉道来自己那次的濒死经历，这也让若玫和星河很是惊讶。
“在山底的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绝望，也是第一次对活着有那么强烈的渴望。我的眼前闪现过从小到大很多事情，那一刻我的感受很奇妙，很多平平无奇的场景都让我有种流泪的冲动，我好想留住他们，但这些场景像电影一样越跑越快，离我越来越远……”
“如果那天不是被一位老人救下，我可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那你害怕死亡吗？”若玫追问。
“我害怕的不是死亡，是意外。”周晨依旧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我希望每个人的生命都能在平静和尊严中结束，而不是带着遗憾。若玫，你对于你外公临终前的身体状态，应该也很心痛吧？”
“是的，他很痛苦。”若玫颤抖的声音回答。
“用医学手段的延续，真的是延续了生命吗？这也是我想要做临终关怀的原因。”周晨回答了若玫的第一个问题。
星河突然插话：“虽然我理解，但我始终认为生命的价值在于不断挑战自己，探索未知，即便是在最后的时刻。”
“曾经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周晨回复，“但现在……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我少了一些勇气吧。”
“星河，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故事？”若玫问道。
周晨点了点头说：“我也很好奇，我第一次见到你，感觉很高冷很神秘。”
“你知道吗，我们背后都管你叫扑克脸，没有嘲笑的意思哈，就是觉得你很高冷。”若玫笑着说。
在这样的氛围下，星河终于开口，第一次和其他人讲述了那段他深受打击的经历。
“四年前，我被我最好的兄弟背叛过，导致后来一无所有，重新开始。”星河的表情在回忆中变得复杂，仿佛在重新经历那段痛苦的时光。他讲述了自己如何从一腔热血地投入，到突然间失去所有，从此一蹶不振。
“很久之后，我都觉得是我对阿强的信任，毁掉了我们的项目，也毁掉了我自己，那段时间特别痛苦，不敢相信任何人，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也不想和别人说话。”
“你想过东山再起吗？我记得当时那个游戏很火，你的才华和能力都是显而易见的，为什么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若玫听着星河的故事，惋惜地问道。
星河苦笑一下：“当时我用光了所有积蓄，精神上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虽然我尝试过，但每次尝试都感觉像是在重温那份背叛的痛苦。后来，我一直浑浑噩噩，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我屏蔽了所有和兴娱集团相关的新闻，不想再听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事情。”
“直到去年，我才知道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