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狐和乞儿
早年的灵潭水汽充沛，云雾缭绕，灵山位于潭水旁，上有红色的九重山门，灵山上住着狐族，狐族里只有拥有九条尾巴的狐王才能走过这九重山门下山，再进入灵潭成为妖王。
那日清晨，白芷刚从自己的屋中走出，便瞧见云琬闯了进来。
他很快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对方却没有印象，眼中一味打量着院落。
“想不到灵山的狐族还有这么破败的地方，”云琬好奇道。
院外突然传来动静。
“抱歉，借你住处一躲！”云琬闻声匆忙往屋内一跑，寻着一处角落隐匿了起来。
云琬刚停下脚不久，院内便走来了白越。
“哟，这不是我那废物九弟吗？”白越道，“有人将我的使女放跑了，九弟可有看到？”
白芷摇头。
“这样，那我进去帮九弟看看——”白越上前。
“白越，这是我的住处，不是你想查就查的！”白芷拉住白越。
这还是白芷第一次明面上与皇亲反目。
得到的显然是白越的冷笑。
“你真当自己是狐族血脉了？白芷，我母亲深受父亲喜爱，而你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私生，你娘死在雪地里的时候，父亲看都没看一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拦我？！”
白越身后的狐族围了上来，执意要冲上前。
白芷手心生起紫色雷电，雷电化为长鞭，将白越一行击退几尺。
白越摔在地上，脸磕得青紫，指着白芷骂道：“白芷，你敢打我？！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白越踉跄爬起，仓惶般带着人跑离。
云琬见人走了，才从屋内出来。
“多谢这位公子。”云琬瞧着他道。
“你不记得我了？”白芷道。
“什么？”云琬问。
“人间，扶清国，你救过我。”白芷道，“那时候，我还未学会化作人形。”
云琬努力回想，突然道：“你是，那只狐狸？”
白芷点头。
“原来如此。”云琬没怎么在意，又环顾着四周的破落，似乎有些同情，“你是狐族的公子，怎么住得这般潦草——”
云琬想起刚刚白芷和白越的对话，突然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些不适，索性闭上了嘴。
“小时候我娘抱着我跟着父亲来灵山，路过灵潭外的雪原，正好碰上风暴，娘冻死了。”白芷说着，脸上却是淡漠的表情。
“那你一定恨死了你父亲。”云琬道。
白芷不答。
云琬一个轻功跳上屋顶，慵懒躺下，俯瞰起灵山的景致。
院墙错落，好像迷宫一般，最中间的主殿瞧着辉煌，可能是狐王歇息的地方。
“你做什么？”白芷问道。
“有一群人，好像正过来，往你这哦。”云琬道。
云琬不慌不忙跳下屋顶，白芷却紧张起来，抓着她的胳膊拉走她道：“你先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不用，我——”还没等云琬说明白，白芷已经将她塞进一个柜子。
白芷走去院子里迎接来人。
“混账！”
白芷被狐王打后，便被关在了阴暗的偏堂里。
“主上这是为何抓九少爷呀？”堂外的侍女们窃窃私语。
“听说二少爷说九少爷私放了他的人，老爷去查的时候，灵山的结界都破了一个洞。”
“九少爷破坏了结界？”“那他怎不走？”“谁知道呢。”
“我看九少爷这次凶多吉少，能活下去都难。”“怎会？”“老爷一向不喜他，正好有个由头开启夺尾大战。听说要关上一夜，明日早上处决。”
几个侍女们的谈话突然停住，随后有人倒地的声音，偏堂的门嘎吱一开。
“你快走。”云琬推开门，小声道。
白芷被云琬带着离开了偏堂，到灵山地宫结界外的山洞里。
“这里存着魂灯，平时只有妖王出入，你放心躲在这里——”云琬道。
“你怎么知道魂灯？”白芷问。
“书上看到的，听说可以存放灵魂。”云琬道，起身向着山洞出口的方向。
“你去哪？”白芷拉住了她。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云琬道，“我现在可是天界的神女云琬！”
她的面上满是得意。
“等你的父王气消了，再出来吧。”云琬留下一句。
白芷在山洞一直待了整夜，直到天亮，他听见守卫山洞的狐族交班时道：“听说了吗，有个人族闯进了主殿，正和长老们叫板呢！”
人族？云琬？
白芷瞬间起身，向山洞外跑去。
白芷一路跑到灵山主殿，却见那里起了火。
糟了，是不是云琬被他们——白芷心中一紧。
“云——”他刚唤出声，却见一青绿衣裳的男子抱着昏迷的云琬从火海走出。
男子瞥了他一眼，便运起术法离开了灵山。
殿内跑出狐族的族长和长老，对着男子离开的方向骂道：“施青漓！你怎敢蔑视我妖狐一族！”
那日白芷暗自下定决心，他要让伤过云琬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所以他杀了自己的亲族，顺势当上了九尾狐王，又跟去人间，寻到下凡的神女云琬，一路帮着她。
一阵反胃上涌，白芷突然呕出一口黑血。
“白芷！你怎么——”云琬紧张道。
白芷却突然摘下手上的玉戒，狠狠摔在地上。
神主戒摔碎在地，失去了束缚力。
云琬瞬间恢复了行动，她上前扶住白芷，撩起他的袖子，看见了手臂上黑色的咒印。
“你——”云琬的眼眶颤抖。
所有的怒火在那一瞬荡然平息。
“取灭魂灯者，无论是谁，都会死，对吗？”云琬猜到了真相。
白芷在骗她。可是为什么？
天上滚滚闷雷，突然下起细雨。
为什么——
“我身边的那些家伙，都太没意思了。”白芷道，他的身子慢慢泄力，“你是那么的不一样，可你的心不在我身上。”
原以为云琬喜欢正直之人，所以白芷也想试试他能不能当个好人，当一个护佑同族的妖王——
白芷本不想与那时为玉泽做事的云琬为敌的，可后来无意发现了背后的暗流，他必须找到可能伤害到云琬的存在——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查明。
“黑气的源头可能与你有关，小心仙芸和鬼族——”白芷道。
他花了一生的精力，只是想让她多看看他。
不过就算没有多看也好，如今魂灯在手，他为她留的后路，终于安稳交到了她的手上。
白芷笑着，闭上了眼。
他仿佛又回到那个破落的小院，看见了那个自顾自闯进来的少女——
世间众生云集，可我唯独爱你。
雨势变大，浇得云琬的发丝贴在脸上，双眸中映出的人影化为白狐，落在地上。
“白芷！”云琬手中接住的白狐已然断气。
魂灯突然闪烁，被存在其中的魂魄飞出，一股温润的感觉从云琬的眉心传开。
过去的记忆展现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