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扮花旦唱戏
萧漓转身想再寻那少年,却没瞧见他的踪影,戏院的门已然关闭。
院内传来开场的声音,锣鼓喧天,青衣花旦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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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漓在国都里走了一天,没见到云琬的身影。
晚上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醉梦楼的门口。
那里灯笼高挂,经历过先前,竟又是熙熙攘攘的热闹模样。
“公子要点哪个姑娘?”新任的老鸨在门口招呼着。
萧漓只要了一间清净的厢房,喝得烂醉。
舞姬在楼下的台上舞着红袖。上次见云琬在此献舞,就好像是昨天一般。
萧漓手中端着酒盏,望着楼下,白皙的脸颊泛红,他眯着眼,自叹道:“你真是个废物。”
身上的伤口灼热地疼,萧漓索性丢下酒盏,举起酒壶大口大口往嘴里倒。
倒到一半,一只手拉住了酒壶。
少年清朗的声音道:“萧公子,再这么喝下去,可是会伤身的。”
模模糊糊的红衣,挂着银色的铃铛。
萧漓还未看清那人是谁,便觉得头脑昏沉,眼前一黑。
“诶!”那人慌张般接住这突然晕倒的家伙,摇了摇头。
“云公子!”老鸨拉开门,“呀,这是!”
正见萧漓被云绾托住。
云绾尴尬笑道:“没事没事,我和这位萧公子认得。我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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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鸟叫声叽叽喳喳。
萧漓迷糊睁开眼,又敲着脑袋起身,发现自己坐在陌生的榻上。
坏了!他昨日应是喝多了。
他这是在哪?萧漓环顾四周,像是个普普通通的房间,窗外传来戏班的锣鼓声。
“你醒了?”云绾推门而入,身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云绾端来一水盆,从中拿出浸在水盆里的毛巾:“喏,擦擦脸?”
萧漓接过毛巾,温润的热气敷在脸上,带着点点桃花香气。
面前的云绾笑颜弯弯:“昨日你喝多了,我便将你捡了回来。”
“我不白捡人,你帮我个忙吧!”云绾继续道。
“好。”萧漓应下。
“你也不问是什么忙?”云绾手托着脸,眉眼弯弯望着他,“萧公子,你就不怕我拐骗你啊?”
说罢,又扑哧笑起来。
“你有夫人,拐骗我做什么?”萧漓擦完脸,将毛巾放回水盆,“不知云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戏院的花旦病了,不知萧公子可否帮个忙?”云绾道。
“唱戏?”萧漓没有拒绝。
“你对对口型就可以!”云绾起身,似乎怕他拒绝般紧赶着安排道,“一会我叫人给你送衣服,顺便给你上妆!”
云绾似乎十分开心,端上水盆,哼着小曲跨出了房间。
云绾端着水盆穿过院落。
戏院即将开张,伶人调着琴,小厮忙碌扫着地上的落花。
女子从拐角走出,拦住正欢快走在院中的云绾:“你开心了?”
“可不是呢宝贝!”云绾手扶上女子的下巴,眨了眨右眼道。
“云琬。”那女子笑眯眯,一把捏住云绾的手,“再乱摸我就给你剁了。”
“别这么凶嘛海月。”云绾缩开手。
“娘子啊,咱们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云绾道,拍了拍女子的肩。
脚步声从二人身后传来。
云绾回头,在一瞬停留了目光。
花旦衣着的萧漓正走出,白皙的脸上抹着红妆,协调地仿佛就该天生长在他脸上一般。他轻瞥眼眸,院中的芙蓉海棠便都失了颜色。
“何时上场?”萧漓开口问道。
“哦!”云绾回过神,“马上,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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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敲响,戏一开场,萧漓便按着顺序上场。
云绾本想找人在后替他唱,却不料此人一上场便不走台本顺序。
本应走一圈过场再开喉,萧漓却上去,熟练折开水扇。
自己唱起:“昨日花落无人问——”
这家伙,竟真会唱戏?
“老大,他怎自己唱起来了?”准备着配声的戏班人问道。
“你先下去吧。”云绾放下手中刚翻着的台本,摆了摆手。
云绾走到台前坐着观戏的人群后,寻了一棵树的树荫。
目光落在台上人身上。
萧漓竟唱得极好,仿佛真仔细学过一般。
戏服上的流苏相绕,珮环交鸣。
那人站在三尺红台,折扇在眉上一遮,如水的漂亮眼眸与被风吹起的落花相衬,嘴中唱着悠悠长调。
云绾的心智迷失在那落花下的美景里,好像每一寸时光都从他的口中变得绵长。
曲罢,台下人纷纷站起,满堂喝彩,鼓掌叫好。
渺海月站在远处望着云绾,他的一双眼自刚才起就没有移开过一秒。
她知道她又放不下了。
又或许,她从未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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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戏院里的人三两散去,云绾站在门口一一道着慢走。
萧漓卸了脸上的妆,走到院门前,望着云绾高兴的模样。
萧漓突然注意到他耳上的银蝶饰品,那东西小巧精致,做工不一般。
可他再细瞧时候,明明趴在他耳上的东西却好像活物一般动了一动。
“你来了!”似乎发现了身后的目光,云绾转头道,“萧公子,今日多谢你了!”
“大人!可算找到你了!”院外传来十七的声音,他带着一队暗影卫跑来,“您怎么一直没回府里?我们可找了您许久!”
十七停在萧漓身前,又望见身旁扶着院门懒懒站着的家伙。
笑眯眯的红衣少年,跟狐狸似的,看着就不像善类。
“大人,我们快走吧!”十七警惕拽走萧漓,“给您看看我的成果!”
“成果,什么成果?”萧漓疑惑。
“莽疏和我说你要找人!我便把你要寻的那人的画像贴满了上京!”十七得意道。
萧漓被拽着走,只好转头朝云绾点了点头。
二人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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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的云绾转身便打了个喷嚏。
渺海月从一旁走出,手上拿着一画像:“下午出去采买的家伙带回来的。”
云绾抢过画像,瞧着画上的女子:“丹唇外朗,明眸善睐。”
随后咂嘴连连赞叹:“这是谁啊,长得这般漂亮。”
身边渺海月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接下来的几日,云绾继续做着那戏班生意,晚上去醉梦楼小酌两杯。
他几乎快忘了自己身上的结缡毒。
直到半月后一日回来,他突感一痛。
原站在房内的他突然一倒,扶了下桌子,摔在地上。
他呕出一口黑血。
渺海月推门跑进。
“云琬!”渺海月慌忙扶起地上的人,手中生起法术缓解着他的痛苦。
云绾正奇怪她怎来得如此及时,突然又想起耳边的银蝶,明白了一切:“好啊渺海月,你监视我!”
渺海月手上施着法术,嘴上反驳:“我不监视你,怎么给你收尸?”
“谁要你给我收尸了?”云绾嘴角流着血,脸色惨白,却还笑着。
“云琬!”渺海月收了法术,将他扶到一旁的榻上坐着,严肃道,“你的寿命真的不多了!”
“还剩多久?”榻上人嘴唇发紫,拂袖擦了擦嘴角的血。
“没有解药的话,最多一个月。”渺海月道,“我只能缓解你毒发的痛苦,却不能根除这结缡毒。不知为何,按理说你的神力应该至少可以撑个半年一年,可这结缡毒在你身上却走得这般快。”
渺海月的眼中起了些许泪水。
云绾不敢看她,故作毫无悲伤,冷冷道:“足够了。”
这句不知怎的把渺海月惹毛了,她又刷地跳起:“怎么能够了呢!云琬,你必须给我活下去!”
“你都说了此毒无解我要怎么——”云绾一脸被为难的表情。
渺海月攥上了拳头:“我明日就出发去给你寻找解毒的方法,我不信翻遍三界都寻不到!”
还没等云绾阻拦,渺海月就径直离开。
留下云绾一人还茫然坐在榻上。
后来的几日,人们都道那开戏院的夫妇和离了。
戏院的生意越来越寡淡,云绾索性便转手给别人,自己拿积攒的钱财逍遥度日。
他的钱财渐渐花光,直到河灯节那日的晚上。
上京城内的人们都在城内的河渠里放着河灯,一只一只方形的纸灯罩里点着烛火,顺着河水飘着,以送去对亡者的思念。
河上的灯挤挤插插拥在水上,比城外的坟冢还要多。
萧漓站在河边看着,手里没有拿河灯。
他一袭黑衣握着佩刀,站在夜色里,肃杀得和周遭的人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