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想与你为敌
云琬回到神主殿看了一下午折子，又被仙芸带领着去花园。
“这些都是玉泽大人的花，你如今暂代神主，自然也要每日给它们浇水。”仙芸说着，递来水盆和木勺，也没管云琬乐不乐意。
云琬望着满花园的花，尴尬笑了一下。
“开始吧。”仙芸将浇水的东西塞给她，“我还有别的事情，你且先浇着，我一会回来。”
许是对她不放心，仙芸临走又转头道：“你可好好浇着，我一会要来查探的！”
云琬浇了很久，花园又大，花又多。
她走得双脚疲惫，脚心发疼。
日头快要下山，终于只剩下荷池。
云琬扶着腰，走到荷池边：“玉泽啊玉泽，你说你没事种那么多花做甚？”
“你若不想浇，不浇便是！”
不知从哪传出女子的声音。吓得云琬拿着木勺的手一抖，木勺掉入荷池。
云琬刚要去捡，一只指尖修长的手握着木勺探出荷池。
“谢谢。”云琬顺手接过。
“毛丫头！”那手愤怒道，随后一整个身子从水中探出，“敲到了我的脑袋，你还晓得道谢！！”
女子一身菡萏裙，出水芙蓉般挽起滴水的头发，扎成发髻。
“原来这荷池还能藏人。”云琬仿佛一点也不惊讶。
“你才是人！”那女子骂道，“我是菡萏！荷花仙！！！”
“啊这样。”云琬收起木勺，礼貌鞠躬道，“谢谢这位仙子，到点了，我该走了。回见。”
云琬正转身要走，被什么植物的藤曼缠住拉了回来。
“往哪跑？”菡萏跋扈道，“这座园子可都听我差遣。”
“你有何事。”云琬无奈。
“玉泽呢？回去告诉她，别在让你这种毛手毛脚的丫头浇花了！”菡萏道。
“玉泽？死了。”云琬刚答，却感觉面前女子的目光露出了诧异，而后是愤怒。
“不可能！你少骗我！你们把玉泽怎么了？”她怒道，藤曼将云琬掐得更紧。
“玉泽，她真的死了。”云琬有些透不过气，她指尖生起法术，轻轻烧了下藤曼。
藤曼怕火，连连退去。
云琬得了自由，拂袖施法，玉泽死去的画面重现在菡萏眼前。
菡萏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泛起泪花。
“果然，真如她所说。”菡萏跌坐在荷池边，“我还以为，她是说着玩玩的。”
“什么如她所说？”云琬问。
菡萏没有回答，她望见云琬手上的玉戒，又问：“你是新的神主？”
“只是暂代。”云琬道。
“玉泽，他和你说了什么？”云琬问。
“他的死，只是一个开端。”菡萏直直望着远方的天边，“他们还会再来的。”
“再来？谁？鬼族吗？他们已经战死一大半了，哪里还有兵力？”
云琬顺着菡萏望着的方向看过去，只瞧见天边云海里的晚霞。落日余晖，泛着淡粉色的光。
“不止是鬼族。”菡萏道。
云琬还要再问，转头却未看见菡萏。
仙芸从远处回来检查成果，见她把水浇得很好，收回工具道：“大人，您今日的事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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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琬收了工，在夜色里回到寝殿。
薛铃音替她拆好头发，铺好了床，便回去了她的偏殿睡觉。
云琬在夜色里躺下，却突然听见院子里的些许声响。
云琬披上衣服，推开门。
一只狐狸的影子落在院中。
“白芷？”那人闻声，转过了头，白色狐耳，和九条白色狐尾。
“我记得我上次已经拒绝了你。”云琬道，走近了院中人的身后，“如果你是来——”
“如果我是来杀你的呢？”月色下转过白芷冰冷的脸，眼瞳在月光下变为了狭长的线形。
“杀我？”云琬温柔笑了笑，而后突然止住笑容，微微挑眉道，“你试试？”
面前狐狸冷着脸，一个闪身冲来。
白芷的身法在她耳边扬起风，吹得她的发丝飘起。
狐狸的利爪停在云琬的脖颈前，白芷终究没有动手。
“云琬，你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天不怕地不怕。”他道。
“你既然知道，便死了这条心吧。”云琬道，拍了拍身上的落灰，她不爱被人盯着，便从他的面前走开，“我不需要被别人保护。”
“云琬，你对付我一个人是容易，对付三界苍生呢？”白芷问道，“和我回去，你便不用和苍生为敌了。只要成为我妖王的女人，这世上便没人敢动你。”
“我为何会与苍生为敌？”云琬不解转身，一手托肘一手指着面前狐狸道，“白芷你现在已经开始遐想了吗？”
“整个神族，都是苍生的敌人。”白芷道。
白芷瞧着云琬疑惑的神色。
“你一点不知？”他冷笑了一下，“也是，你是人，他们怎么会告诉你呢？”
“白芷你什么意思？”云琬上前，揪住狐狸的衣领，“你最好一次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当年我们帮助神族开天辟地，换来的却是守着妖潭那种破地方？”白芷继续道，“魔族被驱赶到苦寒的黎原，鬼族被抓进十八层地狱做没日没夜劳作的奴隶。你们神族在云端的玉京好吃好喝，凭什么？”
云琬被白芷的话噎得还不了口，她并不了解这些恩怨。
“我们会不断起兵，半月内，神族玉京必然生灵涂炭。”白芷道，“这是你我无法阻止的。”
“所以你其实只是想带我走，娶我也只是为了让我不被针对——”云琬渐渐放松手上的力气。
“当然不止。”白芷的衣领被松开，望着云琬的眼却颤了颤，“我对你的感情，全是真的。”
“从你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想一直陪你、一直帮你。”白芷认真望着她，眼中似有不甘，“我和你一起的点滴，一点不比他少。我是九尾狐族的族长，是万妖之上的妖王。比起他，我更能护住你。”
云琬望着面前白芷一往情深的模样，云琬知道他的眼里是真情实意，却还是退后了半步。
“可是白芷，你带得走我，那其他的神族呢？”云琬摇了摇头。
“你只是个人，你为什么非要——”白芷言至一半，又道，“如若你需要，我可以再带走他。”
“不止是他，其他的神族呢？如若他们和我一样并不知晓当年的事情。”云琬问道，“无关之辈，不该为此流血牺牲。”
“当年人间结束乱世，不也流了许多血吗？”白芷反驳，“有战事就会有流血。没有战事如何能打破不平？这个道理，云琬你是最懂的。”
云琬不语。
见她还在思量，白芷留下话道：“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我再来找你。”
“我并不想与你为敌。”狐狸披上黑色的斗篷，消失在夜色中。
云琬正思量，转头却看见薛铃音躲在不远处柱后的身影。
她瞧过去，她慌忙躲避，却还是露了衣角。
云琬笑了笑，几步走近那丫头，试探道：“听见了？”
“嗯。”薛铃音从柱子后走出，“神族，要灭亡了？”
薛铃音的唇齿因为担忧而颤抖。
“不会的。”云琬道，“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云琬抬手，细细摸着薛铃音的头。
“主人。”薛铃音似乎放下了心，又问，“那位妖王白芷，陪着您一起下凡又在天界对您多加关照，上次还是他救了您离开暗卫的牢狱——”
“他对您一直那般好，您为何不与他在一起？他有那般力量和地位，足能护住您。”薛铃音道，她的眼中生着微光。
“你知道他的人要与神族开战么？”云琬道。
薛铃音点头：“可是主人您是人族，您不必与我们为伍，您可以选更好的日子过——”
云琬心头一暖：“铃音，我谁也不想选。”
更好的日子吗？云琬看着面前疑惑的薛铃音，又转头看着白芷远去的方向。
可是牢狱里杀死那些劫狱的布衣带刀者的，未必是萧漓。
云琬那日在带回的生死骰上验出了狐狸的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