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难续前缘!
自你我结缡,未尝琴瑟和鸣,君心非我所属,吾亦心知肚明。世间凡夫,难悦陋颜肥躯,君娶吾,不过孝字当头,遵从高堂之意,而吾,仅求一隅安身立命。
君离桃源,于军旅邂逅佳人,结发得嗣,并非君之过,反觉此事恰如其分。
然,理解非接纳之义。
君离家两载,吾自省无愧于心,为君持家,劳心劳力,为人妻,此等辛劳,吾甘愿承受。
奈何望穿秋水,待君归,携稚子入门,仅言为其骨血,未有片语解释。吾念及幼子无辜,强忍心中不快。
夕月灵动可人,吾视若己出,育之乐之,犹可接受。
然于君,吾歉言,吾性情中人,情感洁癖甚深。君既心有所属,血脉已续,吾与君,恐难再续前缘。
酒后失德,皆为成人,过往云烟,勿复提。往后吾自当节制,不使酒意乱心,更不妄图于君。
吾言尽于此,望君自珍。
言罢,林寒霜淡然步入厨下,忙碌身影隐于烟火之间。
一席肺腑之言,令林寒霜心结豁然,穿越至此,胸中郁结终得释怀。
此乃原主心魔所困,虽未言表,对顾祯鸣之不满,暗自累积。
是以三年光景,日日争执不休。
古来女子,嫁则随之,既为顾祯鸣妇,自盼与君举案齐眉,共度岁月。
怎奈顾祯鸣屡屡令吾失望。
至死,原主心怀不甘,怒意难平,皆因顾祯鸣而起。
今朝坦诚相告,原主之怨,似随风散,一身轻盈。
顾祯鸣欲辩无言,唇启又合。
目送林寒霜背影,苦笑中带苦涩。
渣滓乎?如斯而言,确乎如此。
顾祯鸣默默推动轮椅,踽踽离去。
林寒霜炊烟起,顾夕月循香而归,遍寻不见顾祯鸣,遂问林寒霜:“娘亲,爹爹何在?”
“不知,用膳吧,手可净否?”林寒霜摇头,无意探究顾祯鸣心绪。
既来此世,唯愿随心而活,率性而为。
顾夕月应声,自行攀椅,静享餐食。
饭毕,林寒霜备热水为夕月沐浴,浴后暖炕,拥之入被。
“娘亲,此后此处便是吾等之家?”顾夕月蜷于被中,半露首,眸光望向林寒霜。
林寒霜侧坐,手中针线游走,正为夕月缝衣,闻言抬眸:“何故?不喜此处?”
“喜之。娘亲,汝会弃吾而去乎?”顾夕月点头,言语间隐忧难掩。
“吾何由弃汝?”林寒霜未抬首,手下针线飞舞,俄顷,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跃然布上。
“世人皆言,吾非娘亲身出,娘亲他日必有亲儿,将弃吾不顾,不再怜吾。”顾夕月垂首,失落与忧虑溢于言表。
林寒霜手下一滞,凝视手中衣物,尤其是那小白兔,久久无言。
“娘亲,莫要遗弃孩儿可好?我会极尽温顺,聆听教诲。”顾夕月望向林寒霜,眸中雾霭氤氲,稚嫩小手紧攥着林寒霜的衣袂,仰起粉颊,满目希冀地凝视着她。
林寒霜心弦不由一颤,抬手轻抚过她的发顶,柔声道:“安心罢,除非有一日汝不愿再认娘亲,否则,汝永远是吾之骨血,吾绝不舍汝而去。”
“嗯嗯,娘亲!”顾夕月瞬间愁云散尽,笑靥如花,一头栽进了林寒霜的怀抱。
林寒霜面露无奈,稚童之心,易慰难填。
观夜色已深,林寒霜催促道:“罢了,速速安寝,往后切莫信人妄言,可记住了?”
“嗯嗯。”顾夕月乖巧颔首,自个儿爬上床榻,沉入梦乡。
林寒霜缝制完衣襟上的玉兔图案,吹熄烛火,亦随之歇息。
是夜,静谧无声。
次晨,林寒霜备好早餐,便出门前往竹林伐竹。
家中器具亟待添置,事繁时急,她不愿虚度光阴。
及至竹林,昨日那群孩童仍在,见林寒霜至,皆欢欣鼓舞,奔来相迎:“顾二娘亲,您来了!今日我们亲手设了陷阱哦!”
胖墩儿赖子仰头望着林寒霜,一脸求表扬的神色。
林寒霜哑然失笑。
“可有捕获竹鼠?”林寒霜反问道。
“尚未,但无妨,我们会耐心等待。顾二娘亲,您是要伐竹制具吗?家父家母说愿为您效劳。”赖子挠头憨笑,略显羞涩。
林寒霜微怔,此番情意确乎出乎其料。
未几,几位成人应声而来,正是那些孩童的双亲。
赖子的父亲见状,笑容可掬地道:“顾二夫人,昨日赠予犬子竹鼠的是您吧?多谢厚礼。闻您需伐竹造物,我等愿助一臂之力,让您少些辛劳。”
“如此,感激不尽。”林寒霜不拘礼节,欣然颔首应允。
众人合力,伐竹迅速,不多时便收获颇丰。
二人抬一根,其余则由林寒霜以麻绳捆缚,竟独自扛于肩上,令赖子等人瞠目结舌。
其中一小女娃满眼艳羡,不禁赞叹:“哇,顾二娘亲力大无穷,竟能负重如此多竹!比我家爹娘强上百倍。”
其余孩童亦连连点头,惊叹不已。
此等力道,岂止胜人一筹,实乃超凡脱俗!
林寒霜负竹归家,沿途行人皆惊诧不已,虽知她力大,却不料竟至斯境!
那堆竹子,重量不下数百斤,即便是健硕男子也难以承受,而她却似举重若轻?
不远处,顾祯鸣坐于轮椅之上,一旁的董力面露震撼。
半晌,董力方开口,声音微颤:“主子,您,您在桃庄多年,与夫人相处三载有余,您,您可曾凭自身赢得夫人的青睐,共枕同衾?”
那力能扛鼎之姿,绝非一般女子所能为!
自家主子体格纤弱,能否承其重?
董力心中忧虑渐浓。
顾祯鸣嘴角微抽,目光投向林寒霜,却见其神色黯淡。
他身份特殊,不便告知林寒霜,诸多事由难以言明。林寒霜对他拒之千里,即便两人已有肌肤之亲,亦未能融化她心中的冰霜,甚至,她似对他愈发排斥。
顾祯鸣心头涌上莫名烦躁,转动轮椅,悄然离去。
「霜华姑娘,你这巧手真乃天工,这橱笼制得如此雅致,竟是以竹成器?」张婶领着顾夕月与张家犬子踱步至院中,望着林寒霜新近完成的橱笼,满目皆是喜爱之情。
林寒霜此刻正编织着篮筐,闻言浅笑,轻启朱唇:「不过是些粗浅活计,不足挂齿。」
「此物观之便知非凡,市售必能换取丰厚银两,实在赏心悦目。」张婶上前细观,心中爱不释手。
寻常人家的橱笼,多为质朴木材所造,无雕无饰,盖因雕琢技艺需耗资颇巨,非一般人家所能消受。
而林寒霜所制,乃竹篾编织,其上镂空花纹细腻,图样生动,边缘更点缀以吉祥云纹,观之精巧绝伦。
张婶身为乡间妇人,见识有限,自是对此等雅物毫无招架之力。
「售之?」林寒霜一时愣怔,认真权衡其可行性。
她手中尚有些许积蓄,存于钱庄,可用之银并不充裕。顾夕月日渐成长,所需开支自不可小觑,家中日常亦处处需银,仅靠积蓄显然非长久之计。
故此,寻得一条生财之道显得尤为重要。
起初,制作家具仅为应急之举,因李拐伤重,短期内无法复原,新居又亟待家具填充,林寒霜这才亲自动手。
谈及售卖,她沉吟片刻,终是摇头。
一则,竹材源自村中公有,若以此牟利,恐遭邻里非议,徒增纷扰,林寒霜最不愿为此等琐事所累。
二则,此类手工制品难以大量生产,一日不过一二,所得银两寥寥,加之耗时甚巨,从时间成本考量,实为不智。
「张婶莫要取笑我了,我这点手艺,哪堪售予他人,不过是自家摆放观赏罢了。」
张婶听闻此言,便不再提及此事,只绕着橱笼细细端详。
见张婶如此喜爱,林寒霜思忖片刻,道:「张婶若真心喜欢,不妨让张叔伐些竹子来,待我手头事务告一段落,也为婶婶制一个如何?」
张婶闻言,惊喜交加:「怎敢劳烦姑娘为我费心?万万不可,我只是觉得新奇,这必是耗时之作,不敢太过打扰。」
「无妨,不碍事的。」
「还是不必了,我只管欣赏便是,家中也无多余之地安放。」张婶坚持推辞。
林寒霜见状,只得作罢。
至午时,除却衣橱,又添一小竹篮,便于家中收纳琐碎之物。
林寒霜将物件置于院中晾晒,以去其异味,自己则转身入厨准备膳食。
留张婶共餐,然张婶需归家料理家宴,婉拒了邀请。
最终,午膳由顾夕月与林寒霜共进。
顾夕月频繁望向门外,久之,低头掩面,满是失落:「娘亲,爹爹可是厌弃夕月,不愿再要夕月了吗?」
林寒霜动作微滞,望着女儿的哀伤,沉吟片刻,答曰:「自然不会,你爹或许正忙于要事,待事毕自会归来。」
「当真?」顾夕月仰首,眸中闪烁希望之光。
林寒霜点头应允:「嗯,自然是真的。」
心中却暗自诧异,这顾祯鸣实非有责任感之辈,三年间对顾夕月不闻不问,对自己尚可理解,但夕月非他亲骨肉乎?且闻乃与其挚爱所出,怎能如此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