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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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遭顾府摒弃，彼时囊空如洗。
里正所赐蔽身之所，虽有瓦遮雨，然四壁萧然，家具无一堪用。
李瘸闻讯，遂送来数件旧家具，言称自家替换所遗，闲置可惜，故赠之。
家具观之破旧，质地却坚，一家三载蜗居陋室，家具犹完好，足证材质上乘。
如斯善人，不应遭此横祸。
张婶眼含泪光，最不忍睹此景。
向林寒霜言罢，便归家忙碌。
林寒霜净手后，即往山脚李瘸宅邸行去。
里正尚未离去，刘头亦留此相助。
屋内杂乱不堪，物什散落各处，空气混杂腐败之臭，及淡淡草药气息。
李瘸面色苍白，卧床昏迷，未有苏醒之象。
里正见林寒霜至，心生诧异，叹气迎上前：“顾家女，你所托李木工之家具，恐难成矣，人，或仅余数日时光。”
语毕，摇头不已。
林寒霜抿唇，近前审视李瘸病情。
呼吸微弱，伤口已粗略处理，脓液已清，敷药完毕。
空气中飘散着药草的幽香。
“里正，我手头有一方，未知能否救其命，不如，允我一试？”林寒霜犹豫再三，终决意施以援手。
人情债未偿，心难安。
此李瘸，性情孤傲，言语尖锐，实则善心满满。
里正愕然，难以置信望向林寒霜：“你，你持有药方？”
林寒霜颔首。
此事还需感谢陈氏，若非其推己落崖，入火山口，偶得药材宝库，亦不会意外获此数方。
其中便含金疮良方。
另有一培元汤方，固本培元，对李瘸现状，应有助益。
关键在于，培元汤需野生人参，林寒霜所持之人参年岁久远，足以救命。
“既，既如此，你便一试。医者已言，难熬今宵，若真能救回他，自是善举。”里正稍作犹豫，终点头，毅然应允林寒霜。
林寒霜徐徐吐气，言道：“那我速往山中采药，即刻返回。”
语毕，转身疾步入山。
林寒霜踏入山林，实则是借由秘境之便，悄悄搜集齐全了金疮膏所需草药，亦未忘那滋补培元汤的珍贵材料。
随后，她急促返程，复又现身于李瘸的宅邸。
村长犹在，刘阿大已向家中交代妥当，暂留此地，以便照料李瘸。
李瘸素日人缘颇佳，此刻遭逢不幸，四邻八舍皆愿伸出援手，或赠物，或出力，一片热心。
林寒霜携药而归，首取山参薄片，烹水煎煮，嘱咐刘阿大先为李瘸服下，以维系其奄奄一息的生命力。
她忧虑，若非如此，只怕待金疮膏制成，李瘸已无力回天。
屋内，刘阿大与村长守候李瘸身侧，望着李瘸那苍白中透着青灰的面色，刘阿大惴惴问道：“村长，此人，可有救？观其状，似是命悬一线。”
村长未语，视线却落于刘阿大手中的参汤，片刻后，嘴角微扬：“依我之见，生机尚存。”
他见识广博，一眼辨识出林寒霜所用乃百年难遇之人参，其香，一嗅即知。
闻此，刘阿大亦是心安不少。
林寒霜火速调配金疮膏，药香袅袅，旋即将膏药交予刘阿大，命其涂抹于李瘸伤处，并以洁净布条细心裹扎。
刘阿大虽不善包扎，上药之事倒也勉力为之。
及至伤口处置完毕，林寒霜又捧来精心熬制的培元汤。
“令其饮下，今夜恐有发热之症，二位辛劳，需勤拭其体，助其散热退热。热退，则人可活。切记，温水须频繁供给。”林寒霜抬眸望天，夜幕已深。
半日忙碌，午食未曾顾及，不知顾祯鸣与顾夕月是否已饥肠辘辘。
天色既暗，她还需赶回，备办晚餐。
“你且先回，这里有我们。”村长与刘阿大许下承诺。
林寒霜随即匆匆离去。
归家后，她简单烹制了三菜一汤，另分装一份，送往李瘸处，确保村长与刘阿大能食得温热。
当林寒霜满身疲倦归来，顾祯鸣已在门外等候，目光中情绪复杂。
“你，何时通晓医理？”
夜色如墨，严冬山村，万籁俱寂，无虫鸣鸟语之扰。
林寒霜立于门扉，望向轮椅上的男子，嘴角轻扬：“谁言我懂医术？不过是手中偶得几副良方，聊表寸心。他能否脱险，我不敢断言，但尽力而为，岂非本分？”
顾祯鸣闻言，凝视夜色中的女子。
粗布衣衫掩不住其独特韵味，貌非倾城，却自有一番风姿。
她面带倦容，语气淡然，言辞间尽显超然物外，莫名间，似有某种情愫，在顾祯鸣心间轻轻撞击，加速了他的心跳，一种奇异的感觉悄然萌生。
“娘亲，李翁可好些了吗？”林寒霜踏入屋内，只见顾夕月困倦得眸子几乎阖上，却依旧勉力支撑。
一瞧见她归返，立时强振起精神，满面忧虑地询问道。
林寒霜静默片晌，方轻柔应道：“嗯，他会无恙的。”
“真是太好了，李翁心地善良，呜，娘亲，梦盈好困呢。”顾夕月一脸喜悦，随即又是一个响亮的呵欠，揉着蒙眬的双眼。
“那就安歇吧。”林寒霜走近，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顾夕月眼帘微垂，迷糊中应了一声。
林寒霜搀扶她躺平于床，细心地掖好被角，又温婉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忆及顾夕月之言，她心中不禁浮现出那被她深藏的仙草太岁，若李翁每日饮些太岁浸泡之水，康复应当能更快，亦能熬过难关。
摇摇头，林寒霜先行盥洗，正欲回房休憩，却见顾祯鸣不知何时已至室内，此刻正坐于床畔，察觉她进来，竟别扭地侧过头，望向他处。
屋内昏黄的光影洒落其身，此时的顾祯鸣，仅着一袭白色亵衣，显得身形清瘦。
林寒霜略显愕然，望着顾祯鸣，脑中莫名浮现几许绮丽画面，旋即自责地斥责了自己。
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她疾步上前，蹙眉瞥了顾祯鸣一眼，淡淡启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祯鸣一愣，对上林寒霜的目光，咳了一声，方答：“自然是准备歇息。”
“床上并无你的位置。”林寒霜再次淡漠出声，神色清冷，全无玩笑之意。
顾祯鸣动作一顿，望着林寒霜，未发一语。
林寒霜抬手按了按额角：“昨晚之事，不过一场误会，望你忘却，更勿生其他念想。”
“你……”顾祯鸣难以置信地盯着林寒霜。
此刻的林寒霜，仿佛成了翻脸不认人的薄情女子。
他从未预料，有朝一日，林寒霜会对他说出如此冷漠绝情的话语。
偏偏那女子素净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显然她是真心如此认为，并非戏言。
顾祯鸣只觉胸口沉闷，又念及自身身份，不禁自嘲一笑，拾起散落一旁的衣物披上，默然离去。
门扉合上的瞬间，林寒霜静默良久，而后轻哼一声：“我方才言辞有误吗？”
然细想之下，又觉自己所言不差，遂不再理会顾祯鸣，掀被入寝，自去休息。
次晨，鸡鸣破晓，林寒霜伸展着身躯醒来。
顾夕月仍在梦乡，窗外天色尚暗。
林寒霜起身备好早餐，又将顾夕月从被窝中唤醒，梳洗更衣，嘱咐她在家中好好用膳，自己则前往李翁家探视。
里长与刘壮轮流守夜，李翁昨夜高热不退，直至深夜才稍事安宁。
此刻二人皆是疲惫不堪。
村中有他人前来接替，二人却硬撑着，婉拒了众人的好意。
他们仍在等待，待林寒霜到来，确认李翁无碍，方能安心归家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