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深信
北虏小王子追苏凤仪追得实在是太紧,几乎是跟苏凤仪前后脚的功夫,骑着一匹屁股着火的战马,带着几百跟得紧的北虏兵,也冲出了一线天。
北虏小王子回望一线天,巨石滚落形成路障,生生拦住了马儿的去路,除了跟着他跑出来的几百人,剩下的几万人,竟全被关在了里面。
无数火箭从天而降,一线天内火光冲天,哀嚎踩踏尖叫声不断,简直就和在宣府的时候的惨状一模一样。
要不是在宣府真真切切地见到了沈权,那张午夜梦回,都能把北虏小王子吓哭的脸,确信沈权还在后面,北虏小王子都要以为,在此设伏的是沈权了。
北虏小王子有这感觉,也实在是不奇怪,负责一线天设伏的是严将军,严将军是沈大将军的老部下,死忠粉,对沈大将军崇拜到盲目的地步。
所以沈大将军定了宣府守城的策略后,同样的手法,严将军因地制宜稍加改动,直接就用到了青边口伏击战上。
第一步,沈大将军用的是请君入瓮,严将军用的是守株待兔。
沈大将军是把北虏小王子骗进瓮城开杀,严将军本来是准备等北虏小王子自投罗网,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个皇上,把北虏小王子给骗了进来。
皇上之前差点杀了沈大将军,严将军自然不喜,但今日却对这皇上大为改观。
今日这不知真假的皇上,不仅胆色过人,在几万敌寇面前依旧面不改色,还有勇有谋,靠着一招欲擒故纵,把几万敌寇完美引入埋伏圈。
实在是让严将军不得不称一声,威武和英勇。
第二步,沈大将军用的是关门放火。
一线天没有门,就像个两边开口的袋子,关不了门。
严将军就在一头一尾额外多安排了些滚石,滚石一落,两边各一道又高又厚的石门就做好了,将几万北虏敌寇活生生给关在了里面。
然后就是限制骑兵的战斗力,沈大将军用的是据马枪,严将军用的是滚石。
放石头砸,不仅砸人,还砸马,马儿受惊,四处逃窜,那样狭小的地方,人若落马,避无可避,一时北虏军中到处都是被马踩死踩伤之人。
接着是放火,沈大将军用的是油脂和柴薪,严将军用的是火箭,放完火,把敌寇关在里面烧。
又被马踩,又被石头砸,还被火烧,还能活下来的人,也未必见得幸运,因为严将军的第三步马上来了。
第三步就是趁其病要其命,趁着北虏兵纷纷落马,自乱阵脚,陷入无组织的只知逃命的混乱状态,山上的伏兵一拥而下,尤如狼群下山遇到羊群,大开杀戒。
北虏小王子今日真是五行缺火,接连被烧了两场。
北虏小王子带出门的时候是五万人,沈大将军那把火烧得北虏人死伤过半,逃命的时候剩下的又几乎都折在了这一线天。
北虏小王子看着不远处的苏凤仪,恨得咬牙切齿,几乎要把牙都咬碎了,恨得握刀的手青筋暴出,几乎要把自己的刀折断。
北虏小王子挥舞着大刀就朝苏凤仪而去,恶狠狠道:
“几百人对一人,我看你往哪里逃!
本王恨不得食你肉,饮你的血,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给我围起来,活捉此贼!”
所以说人总是执迷不悟的,这个时候,几百人围攻一人,只要一人一箭,弓箭齐发,苏凤仪焉能有命?
但都到了这个地步,沉没成本实在太高了,北虏小王子只剩几百人还想翻盘,活捉大穆朝皇帝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所以北虏小王子忍着滔天的恨意,依旧理智下达了活捉而非斩杀的命令。
这就是他今日所犯的最大的错误,因为这个命令相当于,给苏凤仪套上了一层免死金牌,
几百人同时朝苏凤仪砍杀而来,苏凤仪丝毫不惧,大笑道: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朕倒要看看,你往哪里逃?”
苏凤仪骑着小白龙,一个迂回闪过一个北虏兵的袭击,一箭将另一个持枪包围而来的北虏兵射于马下。
苏凤仪正愁自己身上没有近战用的兵器,正好借了这死去的北虏军的长枪一用。
长枪到手,苏凤仪抬手就架住了北虏小王子的刀,然后杀了个回马枪,逆流而上,又朝一线天奔去。
太祖手把手教的骑射功夫,可不仅包含骑射,自然也包含马背上的近战功夫。
苏凤仪很早就想试了,只是没有机会像今日这般的尝试,今日试过了,表示对原书的设定很满意。
苏凤仪杀了个回马枪,正好遇到从一线天翻山越岭跑来得,严将军领来救驾的援军。
对于严将军而言,有些人,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今日这位真是皇上,哪怕冒着北虏小王子逃脱的风险,严将军也不能让皇上在自己手上出事。
若他不是皇上,只是以皇上之名来忽悠外敌,敬他今日的英武和胆识,严将军也不会让他出事。
所以严将军从山上的伏军中撤了近千人,带着他们浩浩荡荡跑来救驾来了。
苏凤仪闯进严将军的队伍里,严将军的人立刻就摆好阵型,和北虏小王子的人立刻混战成一团。
一千多人打几百人,人多打人少,本该轻轻松松,但北虏都是骑兵,机动性强,跑的快,对上步兵自然更有优势。
战局渐渐朝有利于北虏小王子的方向而去,严将军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再叫一些人,又担心影响一线天内的战局。
这时,突然一人一马,如天神般从那又高又厚,几乎无法通过骑马通行的一线天石障,一跃而出。
来人身形高大魁梧,手持一把开山大斧,正是沈权。
沈权骑着匹枣红色的大马直奔战场的中心,直奔苏凤仪而去,一个照面,二话不说,就朝苏凤仪举起了开山大斧。
苏凤仪见了一斧子劈来的沈权,也是二话不说,举起了手中的羽箭。
二人二马,不躲不避,紧贴错身而过那刻,苏凤仪的羽箭擦着沈大将军的脸颊而过,射中了他身后偷袭的北虏军。
沈大将军的大斧,擦着苏凤仪的头发而过,斩断了她的发冠,也将她背后放冷箭之人当场劈成了两半。
沈权深信殿下,苏凤仪深信沈大将军。
一个照面,无需半字,便可向对方交付后背。
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战场。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无论何情,无论何景。
二人,信守承诺,深信对方,永不相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