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滴水之恩
傅怀瑾半响才道：“楼将军，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给你们钱？”
“这……这草民就不知道了，沈大人孝敬了多少人，草民也不是全知道的，就是这样……他也嫌草民知道的太多啊……”
傅怀瑾看着他打着哆嗦，冷漠地抬眼看向后面的屏风，黑暗中一双手无声无息地覆上老管家的嘴巴。
傅尘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是暗龙卫。
大梁历经百年，几乎每代皇帝都养着死侍，这些死侍大多是民间的弃婴，但成为暗龙卫的条件极为苛刻，而能成为甲上的暗龙卫的，不过二十人。
暗龙卫的一生只会听命于皇帝的命令，去代替皇帝做见不得光的事情。
暗龙卫把挣扎的老管家拖着走进了暗道。
傅怀瑾沉默了一会儿，道：“皇兄，朕该如何是好？”
傅尘举起双手交叠，道：“臣没什么好说的，全凭皇上做主”
傅怀瑾转过身去看后面的大梁地图，伸手覆了上去，才道：“你看着办吧”
“臣遵旨”
当夜，禁军忽然闯入沈府，顿时间响起了尖叫声，沈定坚穿着睡衣走出来，勉强还镇定住，看着傅尘走过来，沉声道：“端王爷，您这是……？”
傅尘朗声道：“臣等是奉皇上的口谕来搜查沈府的，还请沈大人见谅。搜！”
禁军在沈府搜来搜去，最终在一处假山下找到了一排排的雪花银。
天色还未亮，楼亦晨还在睡梦中，小厮忽然闯进来，道：“爷！爷快别睡了，宫里的马公公来传话，要召您过去！”
这个时候被叫过去，能有什么好事。楼亦晨顾不得被打搅了清梦，赶紧起来：“快，快给我更衣！”
楼亦晨刚进御书房，傅怀瑾就怒骂他的父亲贪心不足，欲壑难填，楼亦晨自是据理力争，但当他看到一箱箱抬进来的雪花银，脸色瞬间白了，扑通地跪在地上，道：“此事绝不关父亲的事情，还请皇上明鉴！”
傅怀瑾阴沉着一张脸，指着箱子里的银子，冷冷道：“这叫与你父亲无关？这批，就是你父亲送给沈府的”
“……可是！可是，可是臣等一家老小都在京中，朝廷待我们不薄，父亲糊涂了也不敢干这种事啊！必是有人栽赃陷害！”
见到傅怀瑾在沉思，楼亦晨咽了咽口水，道：“……更何况，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父亲真的这么做了，不是吗？”
傅怀瑾抬起眼皮，楼亦晨赶紧低下了头，却是被扶了起来。傅怀瑾竟然和颜悦色起来，道：“是朕搞错了，怎能怪罪大哥呢？”
“不、不不……皇上言重了……”
傅怀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夜深了，快回去睡吧”
“嗯……臣告退……”
楼亦晨走出御书房，家仆连忙迎上来，却不料主子腿软，要不是及时扶住，楼亦晨差点就摔倒了。
天刚亮不久，就有老伯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正巧路过沈府，同行的人连忙道：“诶你看”
老伯疑惑地“嗯”了一声，看到一座府邸的大门被贴上了禁止入内的四字，牌匾还被摘了下来，道：“哎唷，这不是沈老爷他家吗？”
同行的人道：“可不是，总算弄了个最贪的”
老伯连忙低声道：“少说两句吧……”
同行的人连忙捂嘴道：“嗯对对……”
只是一夜过去，沈府便被抄了个干净，直系的男女老幼都关进了大牢，而旁系的早就卷地铺跑路去了。
——
“不准去！”
楼亦晨有些生气，道：“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想看那沈家的人？”
楼玉堂还要说话：“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楼亦晨厉声打断他的话，道：“来人！把少爷关起来，严加看管！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是！”
下人正要过去，楼玉堂大声：“谁敢动我？！”
两个吓人面面相觑，楼亦晨则冷冷地望去，楼玉堂咬牙切齿道：“……我自己过去”，说完转身离去。
大牢内
“喂，你们还好吧？”
程雨双手抓着铁栏杆，神色关切。
这里关的都是沈定坚的三个儿子，脸上尽是颓然，沈文柏没动，倒是沈云帆强打精神，有些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程雨焦急地问：“沈家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钱聚连忙拉着程雨的袖子，低声道：“程雨”
事已至此，沈云帆早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只能苦笑道：“……应该是，我爹做错事了吧”
程雨想了想，道：“这样吧，沈家大哥，我去给爹爹写信帮你们，然后再写信给东宫，应该可以帮到你们”
沈云帆立刻道：“绝对不行！程小子，我很感激你，可是这样会连累……”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文柏就道：“行了大哥，你跟这种脑子缺一根筋的人说那么多干嘛”
程雨不悦道：“你怎么这样说话！”
“我怎样？嗯？我怎样？！”
沈文柏走过去，戳着程雨的胸口，冷笑道：“该给你端茶倒水？还是该对你施舍的帮忙三叩九跪？”
沈二哥道：“……三弟，你冷静点吧”
“冷静？我很冷静！”
沈文柏指着牢外的两人，狞笑道：“如今虎落平阳，你们不就是来笑我们的吗？！”
钱聚连忙道：“不是的……”，没等他说完，沈文柏就怒喝道：“滚！都滚！要多远滚多远去！”
哐当——！
杯子摔在地上，发出了响声。
宋明赶紧走进殿里，就看见傅玄渊坐在床上伸着手，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过去扶住他。
“殿下你干啥呀？你别动行不？”
傅玄渊挠了挠脸，道：“只是想喝水，结果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我给你倒水去，好好躺着，别乱动了”
“你扶我出去走走呗？”
宋明气笑了，道：“殿下，你现在有力气走吗？别说那么多了，当心我让刘嬷嬷来”
傅玄渊无奈道：“行行行，我躺着就是了”
大牢内
“大爷好哇，辛苦大爷在此，小小心意，还请大爷喝点好茶”
狱卒接过一个老伯的钱，在手里颠了颠，朝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道：“进去吧”
老伯来到关着沈定坚的大牢，抓着铁杆道：“老爷，老爷！”
沈定坚疑惑道：“你是……？”
“老爷还记得贵小姐刚出生时，您给的三两钱吗？”
这么一说，沈定坚缓缓站起来，颤抖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狱卒在一旁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老伯又往他手里塞钱，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守卫就开了门让老伯进去了。
老伯走进去，沈定坚抓着他的手，眼中含着点点泪光。两人坐在地上，这一次沈定坚真诚地问：“贤孙想来是病好了吧？”
老伯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沈定坚想起他给狱卒的钱，心中明白了那孙子是没赶上，只能道：“老天会垂怜您的”
“老天哪去垂怜过人呐？但老爷您的恩，才是有过垂怜的”
“……我沈某，确确实实是贪过，只是那数量太多了。您不知道，没几个不贪，我算少了。只是现在这个下场，也是该的”
“那老爷有什么心愿，我会想法子圆了的”
“您……不怨我？”
老伯再次苦笑道：“我原有儿有女，如今早没记挂的。我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滴水之恩。老爷就尽管提吧，或者……有什么人能帮老爷？”
沈定坚摇了摇头，道：“昔日亲朋好友，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本就是为利为名。既然为名利而来，如今也会因名利而一拍两散。现在是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
他又叹息一声，继续道：“我唯有一个小女，她才到人世，却将要像她那早死的姐姐。好心人，您就给她送点粥水，走前至少还能暖和些”
“……我会的”
沈定坚勉强地朝老伯笑笑，道：“多谢”
翌日，御书房内
“这是程家公子给太子殿下的信。奴才不敢扰了殿下，就自作主张给皇上了”
宋明毕恭毕敬地把信呈到桌上。
傅怀瑾拿起信，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宋明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