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中父母

    和楼东行不欢而散后，袁因仍旧每天上班看案子，心里的那点小低落，只有在晚上回到家才会允许自己丧一下。

    这个周末父母叫她回去一趟。爸妈不经常叫她回去，她也不会主动回去。这次提前这么久让她留出时间一定要回去一趟，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吧。即使是这样，袁因还是磨蹭到快11点才出发。

    她爸妈家住在城区的一个拆迁小区，大概九年前家里拆迁，分了一笔钱和几套房子，除了一套老两口自住的，其他的都在出租，她爸爸前年也退休了，现在每天和她妈一起买菜做饭晚上跳跳广场舞。

    但他们不常联系，袁因不经常回来，她爸妈也极少去看她，同在一个城市，明明开车只要20分钟的路程，但他们就是默契的不介入彼此的生活。

    到爸妈家的时候，她爸正在厨房里做菜，餐厅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几个菜，她妈端着盘菜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进屋的袁因，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抿了下嘴，才若无其事的打招呼：“回来了啊，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袁因放下包，去卫生间洗了手，坐到了沙发上。直到菜全部上齐，她爸也从厨房出来，才到餐桌旁坐着。

    一家人沉默的准备吃饭。袁因拿起筷子，夹了些炒芹菜，她爸就夹了个鸡翅放到了她的碗里，有些尴尬的笑：“多吃点，你工作辛苦，吃点肉。”

    “叫你回来呢，是有件事，你爸爸以前有个同事，他家儿子呢博士毕业了，和你年纪差不多，你看要不要见一面？”她妈胡馨吃着饭头也不抬，声音冷淡的说完，就接着吃起来。袁因也停了筷子，看着她妈。

    她爸袁康见气氛有些尴尬，笑着打圆场：“那孩子条件不错，读的是淮大的博士，要留校任教呢。长得也周正，想着你们年纪合适，先问问你的意见，你放心，我们并没有答应别人，见不见肯定是要问过你的，你妈妈说话有点急了，你不要放心上。”

    “那可是你原来的主任，人家既然提了，见一见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呀。”她妈没好气的白了她爸一眼，接着说：“你爸干了一辈子数学老师，那孩子他爸原来是你爸学校的教导主任，和你爸可投缘，没少照顾你爸呢，那孩子我们见过，配你，足够了。”

    袁因放下了碗，心想那难怪叫她回来吃饭，原来是要拿她送人情。送人情就算了，还要说这种话。她妈妈胡馨从来不会和她好好说话。

    但看着她爸拼命给她的别吵架的眼色，她还是忍住了要说的话，”那就先约个时间吧，也不好驳了爸爸老同事的面子。“

    她爸这才笑起来，她妈脸上紧绷着的神情也好了很多。一家人就这么重新吃起了饭。

    饭后她爸去洗碗，她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她妈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母女两个人没有话说，空气间很凝滞。

    最终是她妈打破沉默。“上次你爸给你的钱，你怎么不要？”

    “我的钱够花，”袁因假装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里不知道在播什么的综艺节目，看那几个还算脸熟的明星一起嘻嘻哈哈的侃大山。

    “那钱是给你买房子的，老是租房子像什么样子？”胡馨再开口，已经是不耐烦地语气了，她和这个女儿很少交流，甚至心里不愿意和她说话，她从刚来这个家开始，就显得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租房子也一样生活。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会自己买的。”胡馨说的上次是过年那段时间，她爸袁康拿着一张卡说要给她，是家里分到的拆迁款，当时的说法是，在外租房子到底不方便，知道她不想住家里，所以他和胡馨两个人也不要求她搬回来，但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好点。本来说到这里，都是很正常的父母关心女儿的话。

    偏偏她妈补了一句，以后嫁不嫁人，过得好不好，我和你爸就不再管了。该给你的也给你的，剩下的等我和你爸死了自然就是你的了。

    胡馨年轻时候就是很刚硬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多亏遇到了袁康这样温和性格的人，两人才一路走到今天。偏偏袁因的性格和她极像，母女两个谁也不会先低头，加上当年的事闹得太难看，这么些年下来，更是谁也不会先服软的了。

    “你自己买？”胡馨看着袁因那不当回事的表情，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自己攒钱买要等到什么时候？家里又不是没有房子，你非要做怪不愿意回家，叫你住家里别的房子你也不愿意，怎么着？这么不愿意和我们扯上关系，你当年干嘛要回来？”

    袁因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胡馨说这样的话了，但每次听到还是心口泛疼。她有些难过的看着胡馨。

    “我没有不愿意，再说了，如果我回家来，你们俩就真的能接受吗？”

    也许是袁因的样子太平静，胡馨看着生气极了，那种被冒犯被人踩到痛脚的感觉，让胡馨直接站了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和你爸不欢迎吗？”

    “是。”袁因抬头不带感情的看着眼前这个在法律关系上是她母亲的女人，她愤怒的脸，指责的眼神，都叫袁因感到厌烦疲倦。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着站起来，准备离开，却被胡馨一把拉住。

    “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你亲生父母是我们！”胡馨大声地呵斥，看着她眼前的不孝女，“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你这样子，对待父母你就能说这样让父母寒心的话吗？”

    袁康赶紧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有些着急走过来拉住了胡馨：“老胡，你这样是干什么？放开因因，有什么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说两句就要顶嘴，一点也不像我们皎皎懂事，到底不是我们养大的。”愤怒下的胡馨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什么，松开手抿着唇，有些尴尬的往旁边走了两步。

    袁康看着袁因发白的脸，扯了扯胡馨的衣服，“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还不给因因道歉。”

    胡馨别着头，根本不看袁因，即使直到情急之下说的锥心话，也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也可能是她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把真心话说了出来而已。

    “没关系，”袁因白着脸，离开客厅，“十年前我就知道，你们心里只有林皎皎。”

    拿起包，袁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袁家。

    每次回家都是这样，不是争吵就是沉默。袁因知道，从十年前开始，她就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