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满汉奇情
这来人正是爱格格,她自醒来之后忽见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于是她四处查看,想找出缘由。
不料刚来到这山庄前院便看到小婵和小娟正与那王寡妇在打斗,又见那庄主出手,她本想先藏身树后静观其变。
但见那男子武艺高深莫测又敌友不明,此时双方又要动手,她便现身制止。
于是她便向小婵叫道:
“先住手……”
小婵忽见爱格格安然无恙,她心中自然高兴……
但她此时只得无奈地收剑,她很不情愿地将宝剑插回剑鞘,却又连连顿足嚷道:
“公子,这些人都不是好人!切不可饶过他们!”
爱格格的口中“嗯”了一声,算是答复。她忽又转身向那庄主正色道: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姓陆,双名天然,不知兄弟您怎么称呼?”
那位庄主道。
“哦,原来是陆兄,真是幸会!我姓爱,这两个姑娘是我的侍女。”
爱格格停顿了一下又道:
“我这两个侍女鲁莽无知,适才冲撞了陆兄和这位王嫂,望陆兄勿怪——只是诚如这个丫头所言,我们三人昨晚还在她的农场,今早醒来却都到了这里,这其中的缘由还请陆兄解析明白?”
那陆天然却拱手一笑道:“爱兄弟主仆三人大驾光临,我们倍感荣幸,怎敢得罪?只是这里不是说话之地,爱兄弟请入客厅小坐,待在下仔细禀明如何?”
三人紧随陆天然步入一个宽敞的大厅,各自按照主客之分落座。两名丫鬟轻盈地奉上香醇的热茶,微微鞠躬后便悄然退出。陆天然热情地招呼道:
“爱兄弟,请用茶。”
他轻轻端起茶碗,品尝了一口,随后放下,继续道:
“此处深藏于黄山七十二峰之间,乃是先祖为躲避战乱而建的一处隐居之地。此庄名曰逍遥山庄,此处的山谷亦曰逍遥谷,这里一直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山外的那家农场原来也是我山庄的产业,后来交给王嫂管理着,毎年的盈利山庄只取三成,余下的皆归她所有。
只是昨日听闻王嫂被强人打劫,而爱兄弟却仗义援手,打跑了那些强盗,令我等弟兄深为敬佩。因此才不揣冒昧,邀来一叙,望爱兄弟勿怪!”
爱格格闻听此言一怔,正欲开口,但站在身后的小婵却愤愤地道:“你们既然想请客,也理应光明正大!但你们却在酒菜中做手脚,耍那等下作手段,将我们迷晕之后再掳到此处,如果我家公子有了什么闪失,你们承担的起吗?”
陆天然见小婵秀眉高挑,满脸怒容。他便又一笑起身向小婵拱手施礼道:“都怪我那些弟兄不会办事,他们行为鲁莽,冲撞了三位贵客,我代他们向姑娘赔罪。”
爱格格向小婵将手一摆,又向陆天然道:
“既然陆兄原无恶意,我们也就不必介怀啦,我见陆兄无论人品和武功都属高绝,为何甘心居于这深山老林之中,不出去谋些事业,一展才学呢?小弟在京城的九部公卿之中,倒有一些朋友,如果陆兄不弃,倒可代为引见。”
谁知陆天然却微微一笑道:“多谢爱兄弟美意,只是如今的朝廷奸臣当道,各级官员老爷对百姓们敲骨吸髓,残民以逞,在下虽然浅陋,无德无才,也不屑于和那些昏君乱臣为伍!”
爱格格闻听这番话,不禁心头大震,但仍然温言劝慰道:
“陆兄此言未免太过了,据小弟所知,且不说当今的皇上十分的仁爱勤政,单看主持朝政的十三王爷就十分的公正无私,他为朝庭和百姓做了许多的好事。陆兄既久居此地,应知十几年前黄河突发大水之事,那时候江苏和安徽的人民皆遭逢大难。而十三王爷临危受命,前来视查救灾。他当时查访灾民之后便坐镇南京,以铁腕手段打击豪强,惩治贪官,并强令他们捐款救灾,因此救活了无数百姓。以至朝野上下无不感念其恩德,都称赞他为千古第一侠王……”
陆天然听了这番话,脸上也流露出和缓之色,因而言道:“那十三王爷谁人不知,当年他的诸多义举,救活了无数生灵,于是人人称赞他的侠义,只是那浑浊的官场中似他这般者能有几人?”
他叹息了一声,接着又说道:“贤弟久居京师,也许不知这里的情形,如今安徽和江苏两地的官府与铁手帮相互勾结,他们垄断工商,盘剥人民,私开矿山,毁坏农田,致使无数百姓无以为生,苦不堪言。民生艰险如此,可朝廷却视而不见!”
“铁手帮!他们果真如此猖狂?”爱格格面露惊讶之色,接着又道:“我们一路行来,也听说他们是两江地区最大的帮会,但据说那位铁帮主也是一位武林高手。又有人说他仗义疏财,时常救济穷人,乃是一个大善人,可陆兄今天却如此说,莫非那些传言有误?”
“哼,他是一个大善人?”
陆天然不禁冷笑道:“贤弟初到此地,一时不解详情,待日后自会明了。”
正当两人谈话之际,一名大汉如铁塔般踏入厅堂,向陆天然恭敬地施了一礼。他贴近陆天然的耳畔,低语了几句,声音虽轻,却如同晨风中的细语,足以引起注意。陆天然的脸色瞬间凝重,如同乌云压顶,但他迅速恢复了平静,微微点头,挥手示意那汉子退下。那汉子脸上似乎满是焦虑,转身匆匆离去。
爱格格见状,善解人意地起身道:“陆兄,你若有别的事,我们便不叨扰了。今日相聚,足见陆兄为人慷慨仗义,愿他日有缘,再与兄共叙。”
陆天然闻言,挽留道:“爱兄弟何须如此匆忙?今日天朗气清,正是尽地主之谊的好时光。”
然而,爱格格却道:“时值清明,我欲去祭奠亡亲,心中挂念,不便久留,还请陆兄海涵。”
陆天然见状,也不再强求,诚挚地道:“既然爱兄弟有要事在身,愚兄便不拦你了。但愿他日有缘,再与爱兄弟相聚。”
于是,他亲自将三人送至庄外,又吩咐两名家人引路,护送爱格格等人出山。
两名家丁在前面引路,主仆三人出了山庄大门向西北方便走,但见周围群山环绕,林木郁郁葱葱。而那座大庄园正建在谷内一片开阔地之中,庄子两边皆是农田,只见稻禾青翠,油菜花飘香,不时有鸟儿鸣叫飞越。还有三三两两的农人在其间走动劳作,真如世外桃源那般。
“这位陆庄主倒会亨福,住在这么美的地方。”那小娟忽地欢颜笑道。
“嗯,我们的娟姑娘有眼力,待公子办完了事,得空让他和陆庄主说说,让小娟姑娘到此多住几日”
小婵一边说一边向爱格格挤眉弄眼。小娟一听脸儿便忽地红晕上涌,笑骂,“死妮子,看我不打死你……”
她身形忽地一转,玉手探出如鹰爪便向小婵的肩头抓去,使用的正是小擒拿中的乌龙探瓜。但小婵的身法更快,但见她似游鱼般的轻轻一跃、便溜到爱格格身后躲避,小娟自是拿她不住,两人皆咯咯娇笑不止。
又行二三里地,地势渐高,忽地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面前,那石壁陡峭光滑,前方已无去路。原来这里是一个隐秘的盆地,四周皆被高山阻隔,外人极难进入,实是一个隐居的绝佳之地。
小婵刚说:“咦,这里没有路呀!”
忽见一个带路的家丁伸手在一个凹陷的石壁下按了两下,只听吱吱作响,石壁上竟闪开一道石门,一个山洞便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两个家丁点起火把当先行走,洞内的道路左转右拐,约摸走了一里多路,眼前又是一道石门,那个家丁又按开石门,前面忽现阳光明媚,众人终于出了山洞。
原来这山洞的出口却隐藏在一个半山腰,洞口被几棵古松掩盖着,极为隐蔽。待众人下到山脚,便见她们的马车早已经等在那里,又有两名蓝衣汉子马车旁边看守着。主仆三人登上马车,向山外行去。道路两旁渐渐有了农田和人家,又行了七八里地便来到桃花镇上。
她们在镇上用过饭,便又驾车前往镇子西北的一座山岗。那座墓园座落在半山顶处,约有两亩地见方,最中间有两座坟茔坐北朝南,周围皆被苍松翠柏环绕。主仆三个人神色庄重,将车上的香烛果品依次取来摆在两座坟茔之前。
这时候,那爱格格便跪拜在地,口中喃喃道:“外公外婆,时值清明节,外甥女前来看望二老,母亲大人因身体有病不能亲自前来,便命我代她前来,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母亲病体早日康健”——言毕又拜。
那小婵和小娟两个姑娘见爱格格这般恭敬,她们也赶紧跪下磕头道:
“两位祖公公和祖奶奶,愿你们在天上永远福寿安康,这一次我们格格跋涉千里,前来祭祀二老,请你们一定要保佑大福晋病体早日痊愈,我们格格永远快乐美丽,早日寻得如意郎君……”
爱格格一听这话,不禁失笑,便白了她们一眼道:“这两个死丫头是不是疯了,净自胡说些什么……?”两个丫头只得相视一笑,又皆低头不语。
忽听格格幽幽地道:
“前些日子师父对我说,我那青云师叔就在此地西北方的九华山十王峰上隐居,他的武当剑法独树一帜,论剑法的精妙和威力已经在他老人家之上。所以帅父嘱咐我这次来太平县定要前去拜访他,诚心向师叔讨教一番。
另外据说那九华山风景秀丽,我们也正好去游览一番,你我三人久居王府,很少出过北京城,也着实太憋闷了。我们这一次出来也不必急着回京,索性四处走走,以增加见闻。”
婵娟二女一听此言,皆面露欢喜之色,她们也连声地嚷道:“妙啊!这一次出来,我们就跟着格格四处游览一番……”
原来此地是太平县的桃花镇,这太平县南邻黄山著名的七十二峰,北方则邻近九华山群峰。正所谓有好山必有好水,因黄山之水源与九华山之水源在此地交汇,便在境内形成大小十余条河流。
其中尤其以县城南边的太平河最为深广,此河自西北向东南而下,向南汇入黄山南则的新安江,再流向浙江的钱塘江;向北则汇入青戈江,连通着池州府和安庆府等地。因此这里虽然地处于群山峻岭之中,却因水路的发达而曾经促使济经一度繁华。
但就在十八年前的春夏之际,因黄河中上游连日暴雨,致使淮河和长江流域大面积决堤,江南江北的众多地区很快化为一片泽国。可怜受灾百姓成千上万,其中被淹死,饿死,冻死者无数。那仁孝皇帝虽然急令救灾,但当时的国库早被那些贪官污吏掏得空空如也,于是再拿不出钱粮去抢险救灾啦!
最后只得让十三王爷允福临危受命,前往两江地区负责筹款救灾。允福做为钦差大臣在巡视了扬州,南京,和池州府与徽州府等地之后,他便使用各种铁腕手段,强令名地富户盐商和贪官污吏们捐款捐物。最后筹得善款几近千万。
这时候才能从浙江和京城等地购来粮食,并在灾区各地广设粥棚,这才避免了成千上万的灾民活活饿死。
就在完成救灾大事之后,允福便带领十几名随从自徽州府返回京城。
这一天行至太平县时,眼看天色已晚,他们便借宿在桃花镇西南的李家村中,借宿的这家人也姓李,这位张老汉年逾六十,膝下育有一子一女两兄妹,男儿曰李铁柱,女儿叫做李心兰。当时这位心兰姑娘正值二八年华,虽是小家碧玉,却也生得眉目清秀,性温质朴,自有一种天然的动人韵味。
张老汉也是一个良善知义之人,眼见十几位客商打扮的人风尘仆仆而来。他便命女儿杀鸡备饭至诚款待,却坚持不收金银分毫。那二十几岁的允福也是一位慷慨好义之人,当下内心亦甚为感激。
不料当晚竟有一伙恶霸持刀前来行凶,他们以张家不该收留外乡人住宿为由企图恃强凌弱。竟一味无理欺辱张家父子,还对心兰姑娘百般刁难调戏,欲行不轨之事。允福当即大怒,他当时愤而出手,把那些暴徒打得哭爹喊娘,狼狈逃窜……
后来允福返回京城,数月之后,这一天不料那心兰姑娘突然来访,原来她哥哥竟被省里的贪官陷害,眼看就要在京城的菜市口斩首。而这时候允福正兼管着刑部,他便出面亲自调查,终于查明从县府到刑部各级官员均有人贪赃枉法,串通一气,以无辜之人,代替原凶。于是那些贪官被统统严办,心兰的哥哥被无罪释放,之后便留在京城里谋生。
堂堂刑部做为国家的最高司法机关,竟然出现了如此荒唐的枉法之事,当然会弄得朝野震惊,议论纷纷,人们是奔走相告啊!当然必须严办、以平众怒。
经过此事,心兰姑娘和允福的感情也迅速升温,于是两个人终于喜结良缘,一年后爱格格便在王府中出世了。
所以这位爱格格的来历十分的传奇,她有满族的王爷父亲,又有一位汉族的平民母亲。使她从小性格活泼好动,不爱女红而爱刀剑骑射,也许是因为她父亲曾经是一名经常带兵打仗,善于驰骋疆场的将军。也许因为从小最喜爱她,说她有勇气最像自己。而当她逐渐长大之后,便逐渐懂得了父亲和母亲的爱情故事,他们的感情不仅有爱,也有义——那是人世间的大义与人心之中的良善,共同谱写的千古传奇。
因此,这位格格从小便喜欢汉族的文化,喜爱汉族的武术与和琴棋书画。否则以她皇族格格的身份岂肯跋涉数千里,前来祭奠两位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