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箜篌
老夫人总是有意无意提醒萧拟要出府走走，萧拟如今无事一轻松，让微雨带着自己到涪陵各处看看，顺便买点东西。
走入一家首饰店，萧拟将一张图纸递给老板，道：“我想照这样的图案花纹打一个银镯子，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最快能什么时候拿到？”
“哟，这不是现今咱们涪陵城的红人吗，怎么只戴得起银镯子啊。”张培茵带着一众丫鬟，趾高气扬地看着萧拟。
当日在千洲园吃瘪，张培茵一直记恨着，今日终于又见到了萧拟，此次没有楚筠在，正是羞辱萧拟的好机会。
萧拟没想到还会遇到这个人，二人互不认识，萧拟实在不愿意和这种小心眼的人打交道，对她视而不见，再次问老板打镯子的事。
张培茵被人无视，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你要是做了她的生意，往后我是不会再光顾你的店了。”
“哟，张大小姐，瞧您说的，您是咱们店里的贵宾啊。”老板谄媚地弯腰迎张培茵入店，殷勤地介绍新打的首饰。
“你欺人太甚，明明是我们小姐先来的。”微雨为萧拟打抱不平。
老板轻蔑地看了萧拟一眼，张小姐是常客，哪里是一个寒酸的外地人比得上，拉着声音道：“张小姐出手从不问价钱，这位小姐要是买不起，就到别处去，咱铺子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女能随便进来的。”
“你想要首饰，应该告诉我，进了黑心店，不是自取烦恼。”
阳光铺满了地面，灿如金子，少年自光中走出，一袭缥色长袍，碧玉石织绣腰带，手里一把折扇，扇下一张风流俊逸的脸。
“诶，我说你。”老板听到有人贬低他的店铺，正想撸起袖子跟他理论，看到来人，脸色都变青了。
“楚筠，你怎么在这？”萧拟正收着图纸，看到冒出来的楚筠，很是惊讶。
楚令宜从楚筠身后冒出一颗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萧拟。
“萧姐姐，你好，我是哥哥的妹妹，叫楚令宜。”
“楚小姐你好，我们见过一次。”萧拟回之笑意，发现自己有点紧张。
楚筠将妹妹拎出来，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立必方正，说多少遍了。”
“哦，哥哥真凶，你对萧姐姐就和颜悦色。”楚令宜不服气地嘟着嘴。
楚筠拿小妹无法，对萧拟道了句“失礼”。
楚令宜似想起什么，看了眼老板，又看了眼张培茵，傲慢道：“我在京都多年，竟不知如今涪陵成了张家的地盘。张小姐好威风，店家卖给谁、不卖给谁，都在张小姐一句话之间。”
张培茵惊慌失措，两次刁难萧拟，都能碰上楚筠，她真是太倒霉了。
“楚小姐，你误会了，我……”张培茵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如何辩解。
“告诉大伯伯，这家首饰店看不上我们楚家。”楚令宜懒得和这群人掰扯，拉着萧拟就出了首饰店。
老板欲哭无泪，他怎么就为了小小张家得罪了楚家，以后的生意还能做下去吗？
“萧姐姐，我知道有家店铺很好，我带你去。”
楚令宜也不顾萧拟如何回答，拉着她就往前走，途中还拿过萧拟的图纸夸赞了一番，顺便嫌弃了楚筠送给她的那对耳环。
“我也画过一对耳环。”萧拟让微雨取出图纸。
“哇，形状很好看，简约不失大气，萧姐姐要一并打造吗？”
萧拟摇摇头，耳环过于招摇，苏小末是不会戴的。
“萧姐姐，这样式能送给我吗？”
“令宜。”楚筠无奈地叫停她，小妹喜爱珍藏首饰，快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了。
萧拟没想到楚令宜是真心喜欢，见她认可自己的设计，心下也十分欢喜。
“楚小姐不嫌弃的话就拿去。”
楚令宜得意地朝楚筠做了个鬼脸，转头又夸起萧拟：“萧姐姐，没想到你这般厉害，要是我们能常在一块就好了，那我肯定有很多好看的饰品。”
楚令宜与萧拟入了首饰店，楚筠就等在外头，烈日炎炎，晒得人浑身暖和。
等了许久，就在楚筠考虑要不要进去找楚令宜，二人才有说有笑地走出。
“萧姐姐，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呀？”
“我还要买点手礼回家。”萧拟在心里数了数，还要跑好多处。
“哥哥，我们陪萧姐姐去吧。”楚令宜兴致勃勃。
萧拟看向楚筠，期望他会像方才一样出言阻止楚令宜。
楚筠却是一言不发。
萧拟朱唇微张，又默默抿唇，最后让微雨带路。
古玩店里。
老板搬出一把胡箜篌，向萧拟介绍起它的材质。
“这是黎国的‘弦月’，据传是当年姣丽公主的陪嫁物，后流落民间，被商人几经辗转，卖到了大祁。它的上一任主人，额，是大名鼎鼎的鱼娘子。”
“鱼娘子是谁？”楚令宜很感兴趣。
“是涪陵一位名妓。”老板觉得口干舌燥。
“为什么又在你这了？”
“她要筹银子，就卖了手中值钱的物件。”
“为什么要筹钱？”楚令宜愈发好奇。
“赎身嫁人去。”
楚令宜不屑地笑了，嫁人还要自己赎身，这种夫君不要也罢，当即道：“什么名妓，我看也是脑子不清醒的。”
萧拟仔细地观察箜篌的每一处，道：“我能试试吗？”
“当然。”
萧拟跪坐，置箜篌于胸前，双手弹奏，神色虔诚。
箜篌音色柔美、清亮，轻灵之乐自萧拟指尖奏出，连微雨都吃惊不已。
“我爹曾经送过一把箜篌给娘亲，娘亲很喜爱，自我记事来，她每每伤神，就会弹奏一曲。后来它被毁于火中，娘亲很是遗憾。来到涪陵后，我才知道，她的箜篌是外祖母教的。娘亲教过我箜篌，算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才艺。”
萧拟对姐姐们的羡慕，深藏于心底，唯有拨弄箜篌，沉醉之中才会幻想自己是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
“谁说的，姐姐会烧一手好菜、会刺绣、会画图，一点也不比会弹琴下棋的女子差。要让我选嫂嫂，我就选萧姐姐这样的。”
难得涌上心头的悲伤被楚令宜的一句话顶了回去，她实在惶恐，不敢去看楚筠。楚妹妹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两家的恩怨……
“咦，你怎么知道我会刺绣？”萧拟后知后觉。
楚令宜正想抢答，被楚筠抢先说了：“小拟儿，箜篌不错，买了吧，你娘亲会喜欢的。”
“有啥好的，又是公主又是名妓，不吉利。”
老板汗流浃背，立即给萧拟报了一个低价，如今箜篌常被抨击为靡靡之音，逐渐被筝、琴、琵琶取代，难得有人瞧上，老板自是想快快出手。
萧拟买下箜篌后，就与兄妹二人分开，带着东西回家。
楚令宜等来马车，麻利地爬上车，伸伸懒腰。
“萧姐姐对你无意呀。”
“小孩子家，别胡说。”
楚令宜慵懒地躺着，嘟囔：“对，我不懂，下次家里人再给你说亲，你别让我给你拒绝。别人还以为我胡搅蛮缠，不想要嫂嫂呢。”
“有了嫂嫂，哥哥就疼嫂嫂不疼你了。”
“你敢！”
楚筠摸了摸炸毛的楚令宜，拿了块酥糖给楚令宜。
“哼，小气，连块糖都藏得这么严实。”
夜色正浓，萧拟躺在贵妃椅上，将书放到一边。
微雨走进来，递上一本旧书：“小姐，楚家小姐派人送来这个，说是感谢小姐割爱，以此回报。”
萧拟接过，随意翻了两页，是箜篌的乐谱。
“小姐，你看得懂吗，这是什么呀？”
萧拟果断地合上，传曲不传谱，空有谱有什么用！
“要是教习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