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管家
次日，萧拟在途中救回一名小姐的消息不胫而走，只是除了老爷和夫人，其余人并不知道对方是余家的小姐。
对于此事，大家亦是褒贬不一，不过觉得萧拟处理不妥的人只是少数。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大家都与这位新小姐亲近起来。姮小姐才貌双全，高贵矜持，不骄纵，对下人赏罚分明，是闺秀典范，下人敬重她服从她。萧拟却不同，她从不端着架子，与谁都能说上两句，大家并不畏惧她。昨日微光做事不利，萧拟略施小惩，大家多少明白，萧拟不是软柿子，每个人的行为她都看在眼里，虽说她迟早是要离府，可她说的话，老夫人在意啊，这不，严嬷嬷一大早就把刘嬷嬷和微光叫过去，训斥好一顿，这不就是在帮萧拟立威吗？
微光回到院子时，萧拟见她态度大改，眼中却仍有不忿，但她并不想再追究。
严嬷嬷和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微念也来了，原来是老夫人准备教萧拟管家之道。
“微念是王府的得力干将，老夫人很是信任她，这账簿，基本都是微念过目。姮小姐之前，也是微念点拨过的。”
萧拟闻言点头，道：“外祖母身边的人，哪有不好的，我定然用心学习。”
这是把严嬷嬷都夸了，严嬷嬷笑了笑，微念不只账簿看得好，作为一等丫鬟，驭人也有手段，这方面姮小姐是不用教的，萧拟性子温和，还要多学，否则嫁入别人家，用人不顺也是麻烦事。
严嬷嬷离开后，微念直入主题，先是向萧拟介绍了王家下人的情况，包括人数、分工和关系等等。微念简单介绍后，带着萧拟走完了整个王家，让萧拟大致了解王家的基本情况。
这一天下来，萧拟是头昏脑涨，吃过晚饭后，立刻拿纸笔将微念说的话记下来，不过很多她也不太记得了，尤其是人名，每到一处，譬如花房，微念就会将人全部叫出来，一一给萧拟介绍，不过微念也说了，记不全没关系，只要记牢谁是主管就行，有事找主管，出错也是主管的错，至于具体谁做的，那是之后要查清追究的。
萧拟又默默记了一遍，打算遗忘的明日再找微念问一遍。这府中资质最深、声望最大的仆人，是管家老林，其次是严嬷嬷。萧拟长叹一声，将纸收好，在贵妃椅上躺了一会，她知道，今日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硬菜还是后头，她可要打起精神，不能辜负老夫人的期望。
第二日，萧拟刚见到微念，便拿出自己做好的笔记，将她不记得的地方如实告知微念。
微念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萧拟会记住这么多，还要写下来巩固。“小姐不用着急，今日我会深入介绍每个人在府里做事的年限、阅历和月银等等。”
萧拟闻言不再追问，既然微念是外祖母看重的人，那她做事肯定有自己章法，自己跟着微念的计划来就是。
微念讲得很慢，刚讲完花房，就听萧拟“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晴姑，在府里十年，每月月银竟一直是一两银子，从未涨过。”
微念笑了笑，猜到萧拟会有疑惑。
“当年有一株兰花蔫蔫的，府中花匠都救不活，有人向老夫人举荐了晴姑。晴姑性格很古怪，不爱与人交流，老夫人看重她打理花草的本事，让她进了王家。她说自己每月只需一两银子、一间独立的房，她会悉心照顾王家的所有花草，但不能拿其他事情打扰她，她什么时候要走，王家就要放人。”
萧拟惊讶，晴姑这般有个性。
“除了花草，你问她什么，她都不会理你。她在王家十年，大多数人都没和她说过话。不过，她确实把家里的一树一花一草都照顾得极好。”
“这样啊。”萧拟觉得晴姑还挺神秘。
这日的晚饭，萧拟是在老夫人屋里用的，一起的还有王老爷。
老夫人见萧拟时不时发呆，便吩咐丫鬟早些上菜，转头对萧拟道：“是不是累着了？”
萧拟摇摇头，道：“我想记牢点。”
老夫人摸了摸萧拟的头，露出慈祥的笑：“日子还长，慢慢熟悉即可。端午就要来了，按照以前的习俗，我们都要采买食材，做好粽子，分给一些贫困人家的，今年此事就由你负责，当然，微念会协助你。”
“这粽子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外祖母支持你的。”
王老爷见到萧拟的眼睛都亮了，乐呵呵道：“看来拟儿又想露两手了，我是有口福了。”
萧拟被看穿心思，道：“外祖父又取笑我。”
夜晚，萧拟练了一会剑舞，觉得浑身黏糊糊。
“小姐，我给你拿扇子过来。”
萧拟用手扇了扇风，打算找个凉快的地方吹吹风。
鬼使神差地，她就走到了花房。
花房亮着微光，萧拟走进去，今日新搬进宅的兰花盆栽还胡乱地摆放着。
萧拟绕着盆栽走了一圈，忽然发现有个人倒在地上，走近一看，地上的人嘴角还流着黑色的血。
“晴姑吗？”萧拟慢慢地挪到她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去探鼻息，还有气。
“黑血，是中毒吗，要不要找大夫过来？”
就在萧拟自言自语时，晴姑睁开眼，很虚弱地说了句：“别找，没用了。”
萧拟被吓了一跳，立刻看向晴姑：“你怎么了？”
“中毒了。”
“没有解药吗？”
“解药？有人妄图用下毒来逼我，可惜啊，我对生死早就看淡，直接结果了他。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些兰花。”
萧拟想起自己捡过的一个小瓷瓶，立即飞奔回院子取。
“小姐，你跑哪去了？”微雨拿着扇子在找萧拟。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诶，小姐，你小心地滑，别跑那么快。”微雨纳闷了，小姐到底去哪。
萧拟抓着瓷瓶赶回花房，见晴姑正吃力地走出花房。
“你还要去哪？”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让这里成为不祥之地。”
萧拟将一颗药丸倒出来，塞进晴姑嘴里，道：“不知道有没有用，我也是捡别人的。”
晴姑正想叫她别白费心机，忽觉身体的感觉不同了。
“你扶我回去，我运功试试。”
萧拟将她扶回花房更里面的位置，见她盘着腿，运功调节气息。
在花房的小板凳坐了会，萧拟算了下出来的时间，担心自己再不回去，微雨会出来找自己，又担心自己不在这里守着，会有人误闯进来。不是说运功的时候，最忌别人打扰吗？
又等待了许久，晴姑才缓缓吐了口气。
萧拟不敢出声，托着腮看着外面。
“小姐。”
“你好了？”
晴姑点点头，身体还是虚弱。
“那我回去了，微雨要着急了。”
“小姐不问我今日之事吗？”
萧拟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晴姑：“你会给王家带来灾难吗？”
“不会，那个人死了，此后世间只有爱花的晴姑。”她与尘世唯一的纠葛断了，再无留恋的人，也无害怕的人。
“那就成了。”萧拟怕晴姑死在王家，也怕晴姑是王家的潜在隐患，听她这样说，萧拟心中稍稍安心。
“你救了我一命，不问我要回报吗？”晴姑很惊奇，萧拟拍拍屁股就走，差点给了她救命恩人另有他人的错觉。
“回报？我也受过别人恩惠，他们也从未要我回报。曾经有人对我说，活在世上，就是我帮帮你，你帮帮我，后来我才明白，善念善行，天必佑之，只要把善意传递下去，上天必会回馈于我。”
晴姑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荒凉，仿佛听到了很可笑的话。
“罢了，愿你一直能有好运气，等你哪天需要了，再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