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荷花酥
“剑舞？”萧拟重复了一遍林教习的话。
“嗯，我林家自创了一套舞法，可惜我那孙女不喜跳舞，觉得不登大雅之堂，是怎样都不肯学。你外祖母说，你使剑行云流水，我想把林氏剑舞传于你，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萧拟点了点头。
林教习惊讶于萧拟的爽快，道：“你答应了，不再仔细想想吗？白日的课程照旧，这舞得晚上学。”
“好，听教习安排。”
林教习再次感慨萧拟的懂事。
萧拟毫无舞艺基础，只觉腰肢僵硬，双脚虚浮，剑不似剑，舞不似舞。
林教习没有着急教授剑舞，教了基础的舞艺，让她整个人放松下来，感受起舞的妙趣和快感。萧拟缺的不是刚，是柔。
晚上的练习一结束，萧拟再没精力练袖中剑，沐浴完就躺下歇息。
接连两天，萧拟是哪哪都疼。
老夫人心疼不已，叫微雨多给萧拟揉揉。
被训了七日，萧拟的动作勉强称得上“舞姿”，她在旋转奔跃时，想的是虞禅禅持着国色剑凌空而上，直指敌人的样子。
“嘿。”萧拟长喝一声，仿佛自己就是画中人。
林教习正想鼓掌，被“喝”的一声沉默住，默默放下了双手，任重而道远。
前来的探望的老夫人看着起舞的萧拟，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对严嬷嬷说：“一个小犟种，一种老犟种，算是较劲上了。”
严嬷嬷笑道：“小小姐的性子像老爷，不服输不气馁，做什么就专注什么。”
老夫人甚是赞同。
立夏悄然而至，白昼变得更长。
绣阁为萧拟制定的衣裙款式大方简单，选的是清凉柔软的面料，以素色为主。萧拟今日着的是月白云锦紫色织花样式上衣，搭配渐变百褶裙，典雅中带着清新。
林教习授课近一月有余，到今日正式结束。与萧拟相处许久，林教习颇为不舍，有时看着自家丫头，都觉得她过于骄纵，忍不住训上两句。
至于剑舞，她已全部教予萧拟，只要萧拟勤加练习，就能完美再现剑舞的风姿。等她忙完孙女的婚事，再多来提点就够了。
到了晚上，老夫人留了林教习一起用饭，萧拟却没有过来。
老夫人与林教习是自小相识，感情甚笃，两人约好要嫁给涪陵的人家，这样才能时时相见。嫁为人妇后，两人随夫上任，数年未见，后来再度重逢，二人倍加珍惜，因而无论各自的儿子如何请求，二人都选择留在了涪陵。
“阿芙，这么多年，唯有你不离不弃。拟儿的事，劳你费心了。”在这偌大涪陵，真心待她的仅有林芙，所以她才放心将萧拟交给林芙。
“费心谈不上，她比我家丫头懂事多了。小拟的模样出落得比玉莹还要好，聪慧也在她之上，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要是从小教养在你身边，也许会大不一样。”林芙见玉莹的次数不多，知道二人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颇为宠爱，两个哥儿也是把妹妹当明珠宝贝爱护。
老夫人搁下筷子，怨气难平，道：“玉莹也是我们教养大的，还不是鬼迷心窍。妾室之子，又是不务正业，挥金如土，活脱脱的纨绔，玉莹当真是糊涂。我只是没想到，萧文显正值壮年便离世，临死前也没有为他们打算好，一个富贵公子哥，一朝落魄成下人，连累玉莹吃苦多年。”
“要是会打算，也不至于把孩子养成纨绔，更不会纵容儿子拐走别人女儿。纵使你们不待见那人，他拿出诚意来，有玉莹的坚持，你们未必不会同意，竟然闹得满城风雨，逼得你们和她断绝关系，让王家成了笑话。”林芙是知道那年王家陷入何种境地的，以至于后来有点脸面的宴会，也不再邀请王家。要是两个哥儿没有出息，涪陵怕是没有王家的立足之地。
“当初，你、我和少雅是何等亲厚，她对玉莹是那般好，睿儿也是好孩子，我才敢一早定下亲事。结果，连累她夫家被笑话，夫君与她争吵，婆婆趁机打压她，害她终日抑郁，她也不再与我往来。一向以家风清正的王家沦为笑柄，百年清名毁于一旦，老爷此生是不会再原谅玉莹了。”老夫人垂泪，她是能理解老爷的做法，可在她心底，始终还是想见女儿一面。
“睿儿那孩子，礼节周全，年少有为，纵使长玉莹六岁，心思全放在读书上，头次科举就中了进士，本要双喜临门，却出了这等事，听闻他消极了许久。罢了，大家都生儿育女了，不必再提。你也该宽宽心，总是伤怀，于身体无益。那孩子虽然大大咧咧，对于在乎的人，还是很敏锐的，你总是这样，她的愧疚也会增加，在这个家是不会开怀的。”林芙观察细致，知道萧拟是带着“赎罪”的想法来到这里，所以她表现得听话懂事，不愿在任何事情上悖逆他们。
“我明白，原本我们也是想补偿她，倒累得她不自在了。”
“还有一事，她的婚事，你们要早作打算，是管还是不管，如何管，都得操心啊。”林芙点到即止，起初她不愿来授课，是因为萧拟处境特殊，她因材施教谈何容易。
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她如何不晓得，让林芙授课，一则教导萧拟德行宽裕，行己有耻，动静有法，二则授予夫妇之道，希望萧拟得夫君和舅姑喜爱，家庭和睦，说到底是为萧拟长远计。要是夫家品行有亏，女子再贤惠又有何用，故而择一好人家才是最最紧要。不过，父母尚在，哪有外祖父母筹划婚事的，况且，王家大不如以前，即便他们能做主萧拟的婚事，也未必挑得到一户好人家。
二人吃完晚饭，萧拟这才捧着食盒匆匆赶来。
“林教习，你看看这荷花酥如何，像不像你之前吃到的？”
林芙惊讶，看着萧拟打开食盒，一朵朵莲花形状的糕点呈现在眼前。
“这是？”
“我翻阅了好多书，才找到做法，我尝试了下，看起来是成功了。”
“难怪你总是往厨房跑，竟是为了做这个。”老夫人觉得十分新奇，这莲花形状究竟是怎样揉捏出来的。
“林教习说曾经吃过一次莲花酥，终身难忘，本想找那位师傅做莲花酥作为出嫁宴上的礼糕，但是回到旧地，那家茶楼已经搬迁，师傅也不知去向，因而十分遗憾。我试着还原了荷花酥，林教习，你尝尝合不合口味，我把方子给你。只是这荷花酥工艺复杂，大量制作不容易。”
林芙小心翼翼地捧过食盒，内心感动。
“这份心意太珍贵了，我带回去同家人一起品尝。”
“如果林教习喜欢，告诉我一声，我以后做了再送过去。”
三人又说了些话，林芙才离开王家。
“我给外祖母偷偷留了一个，要不要现在尝一尝啊。”萧拟示意微雨将荷花酥拿过来。
老夫人满脸温柔，接过荷花酥，咬了一口，细细品尝。
“好吃，你第一次做这个？”
“是啊，不过平时我会做其他糕点。我听厨子说，祖母喜欢吃甜食。”
老夫人细嚼慢咽地吃完荷花酥，擦了擦手上的油渍，见萧拟发丝凌乱，道：“在家里不必这般辛苦，你有了配方，叫厨子去做就是，不用自己动手的。”
“我不觉得辛苦，在溟流时，每每学会一道新菜，我都会有成就感。外祖母，这是我引以为傲的本领，我不像姐姐们会琴棋书画，要是什么都不会，我会觉得很丢脸。是不是我时常到厨房会引起闲言碎语，那我以后就不去了。”
老夫人将萧拟搂入怀中，泪眼模糊，这么贴心的孩子，她只有心疼。
“你喜欢什么便做什么，只要你平安健康，我们不会有任何阻拦。拟儿，在外祖母这儿，你不要觉得是寄人篱下，更不必什么都考虑旁人。你想让我们开心，我们也想你活得快乐自在。”
萧拟乖巧地依偎在老夫人怀中，柔声道：“我知道了。外祖母，林教习回去了，明日我要做什么呀？”
老夫人放开萧拟，道：“你先歇息一天，后日是进香的日子，你想不想出去礼佛？”
萧拟兴奋道：“我可以去吗？”进府这么久，她还没出去过。
“自然可以，祖母后日有事要处理，你就带着微雨或者微光去，我会安排好马车和护卫。青云寺是佛门之地，一般不会有闹事之人，但你还是要小心机警。”
“我知道啦，谢谢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