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古溪
传闻，俞州许家家财万贯，珍宝满地，许家家主特地请人建造玉澜宫，专门用来放置奇珍异宝。又传闻，玉澜宫有三十六院，对应大祁三十六州的美景，让人眼花缭乱，沉溺其中。
萧拟很是期待，愈是接近俞州，心中愈发激荡。
今夜入古溪住下。
古溪客栈十分有特色，像住进一个幽深寂静小宅院，一个宅院三面共八间客房及一间净房。
容濯一行人多，要了两个院子。
古溪的菜肴偏甜，大家都不太吃得惯，勉强填饱肚子就停了筷子。
萧拟见状，去找掌柜借地方做五、六道菜，给众人加餐。
“阿拟，我们又不是讲究人，你如此太过劳累了。”虞禅禅夹起一大块肉就往嘴里送，还是萧拟做的东西好吃。
华明吃得满嘴油，不忘夸萧拟：“萧姑娘，你做的菜不重样还都好吃，不如你在新宁开间客栈，我日日去光顾。”
“新宁我是不敢想的，来，多吃点。”萧拟托着腮，见到华明大快朵颐，心情很是愉悦。
饭菜吃得七七八八，小院响起叩门声。
华鸿打开门，门口站着两名女子。
站在后面的女子带着帷帽，着鹅黄色衣裳，身姿窈窕。
“不请自来，容世子和虞姑娘莫怪。”
水怜卿取下帷帽。
明媚如花，艳若春桃，是见一眼便忘不掉的绝色容颜。
萧拟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古人所说的倾国倾城，原来是真的，人间真的有这般女子，望着女子，竟是久久移不开眼睛。
“这位是？”水怜卿感受到萧拟炙热的目光粘在自己身上，不由好奇。
虞禅禅搬了椅子过来，让水怜卿坐下，道：“是我的小姐妹，我带去武林大会开开眼。”
水怜卿朝着萧拟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你怎么会来。”虞禅禅想要客套一下，忽然想起什么，瞄了眼容濯，又轻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水大人怎会同意你过来？”
“开春后天灾四起，他为陛下分忧，实在忙碌。”
“所以你偷跑出来的？”
“我问他，是想让我随大伯一起南下，还是想我偷偷溜出去。权衡之下，爹选了前者。”水怜卿的声音温和，面对亲近之人更是软绵绵似娇似嗔，偏偏的声音又蕴含着一股力量。
虞禅禅轻笑，确实很像水怜卿的风格。
容濯一言不发，不明白虞禅禅和水怜卿见面不过三次，为何熟得像相识已久。华明等人识相地退出小院，容濯和三个姑娘坐在小小的院子，觉得很是困扰，和姑娘能说什么？
“容世子的武功又精进一层了吧？”
容濯闻言，不自觉露出得意的笑。
“风月九式威震江湖，却甚少有人能习得它的真谛，就连问兴道长亦未能突破第九式，江湖人都说不到断情绝爱是练不成的。”
“要是能到无上境界，断情绝爱又如何。”容濯微微叹息，师父每每谈起，总是十分遗憾。
水怜卿轻轻摇头，并不认可这种说法，温声道：“百年前的江湖出了一位剑客，都道他的剑法高明，诡异多变。”
容濯不假思索道：“独异？”
“不错，异剑独天下，至今还有他的传奇，可是他没有断绝情爱，和其夫人是恩爱有加，又是儿女双全。”
提起“独异”，容濯心神往之，若是能回到百年前与之一战，便好了。
“想来剑法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
水怜卿淡然一笑，却叫萧拟看直了眼睛。
“托尘宫及独家剑法一夜之间消失，江湖却在多年后出现了风月九式，我觉得不是一个巧合。”
此刻不仅容濯惊讶了，连虞禅禅都被勾起了兴趣，萧拟更是如同听到秘辛一般，全神贯注地看着水怜卿。
水怜卿见三双眼睛看过来，又将江湖中人的猜测及剑式拆开细细论证。
华明和华鸿勾肩搭背去古溪逛了一个时辰，回来正好碰上水怜卿离开。
“世子一直在里头？”华明惊呆了。
华鸿腿脚发酸，面无表情地说：“看起来是的。”
“那我们怕世子找我们干架，特地出去逛到腿软，岂不是亏了？”华明很沮丧。
华鸿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华明，做了个嘴型：“你当着世子面说这话，是想找死吗？”
华明没读懂华鸿在说什么，着急道：“你说出声啊。”
容濯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回来了，正好陪我练练手。”
“……”华明欲哭无泪。
华鸿麻木地甩开华明搭在肩上的手，有这样的兄弟，真的挺丢人。
次日，水怜卿吃过早食，路过容濯的院子，却见门敞开着，虞禅禅和华明正在说话。
“连你也不知道师兄去哪了？”
华明累得直打哈欠，昨晚他和华鸿被世子特训后，累得倒头就睡，一觉醒来才发现世子不知去向。
“容世子不见了？”水怜卿带着婢女莺儿进到院里。
“嗯，不知一早去哪了。”
他们这个院子住着萧拟主仆三人、虞禅禅、容濯、华鸿和华明。
萧拟他们就不用说了，虞禅禅是没听到异动，华鸿和华明睡死过去，亦是什么也没察觉。
“我能去世子房中看看吗？”
虞禅禅点头。
水怜卿走到容濯的房间，见床上的被褥被掀开一角。容濯注重整洁，起来一定会把被子叠好，说明是事发突然。刺杀不可能没有动静，且周围没有任何侵入痕迹，是容濯主动去追什么人吗？
水怜卿沉思片刻，帮容濯叠好了被子，缓缓地离开。
华明等人出去寻找。
三个姑娘又坐到了一起。
昨晚从虞禅禅处得知水怜卿的身份后，萧拟惊得合不拢嘴，难怪水怜卿举手投足之间有说不出的气质，竟是官宦家的小姐。
一个名门闺秀，对江湖的事也了如指掌，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不多时，容濯就回来了，面色不霁，还有几分狼狈。
“师兄！”
容濯知虞禅禅担心自己，就将昨夜有盗贼进入他房间、他前去追捕的事情一一说明白。
“你没追到？”虞禅禅问。
“没有，要是武功略低一点，几乎连他来了都察觉不出。”
水怜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心中有了猜测。
“是大盗闻十三吧。”
萧拟很好奇：“闻十三这么厉害吗，连世子都打不过？”
“非也，闻十三自诩轻功第一、偷术第一，性情第一。”
“性情第一？”萧拟不解地看向水怜卿。
“不偷穷人，不害人性命、不吞赃款。”
“不私吞赃款是什么意思？”萧拟更糊涂了。
“他偷东西不是为了自己，都用来救济穷人。”水怜卿很有耐心地向萧拟讲解。
“那是侠盗啊！”萧拟正想拍手叫好，瞥到容濯的脸色，立即改口：“他怎么能偷世子呢，简直是好坏不分。”
“师兄，你丢什么了？”
“玉佩。”
虞禅禅隐隐猜到了，若是丢了银子之类的，师兄定会因遇到对手而亢奋，唯独那块玉佩，是王妃赠送给他的唯一物件，纵使他从不提起王妃，虞禅禅也知道容濯视玉佩为珍宝。
“这些轻功了得的人真是可恨。”容濯面沉如墨，真烦这些打不过就跑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想不出好办法。
忽然听到华明鬼哭狼嚎的声音，容濯更烦了。
“古溪怎么还下冰雹啊，还好我跑得快。”
“冰雹？你哪里弄得湿漉漉的？”容濯见华明一身尽湿，分明现在没有下雨。
“方才我和华鸿去寻你，半路遇上大雨，我就往客栈走，刚到无雨的地方，就看到远处下了冰雹。”
容濯嘴唇紧抿，道：“我出去一趟。”
华明见容濯像风一样冲出去，差点撞上华鸿。
“世子去哪？”华明问华鸿。
“你说了冰雹的事？”华鸿问。
华明点了点头。
“世子去救百姓了。你留下照看虞姑娘，我随世子去。”华鸿说完，也紧跟着容濯。
“四月冰雹啊，不祸及庄稼才好。”水怜卿眉头紧皱，今年的灾难真是太多了。
乌云渐渐拢了过来，水怜卿带着莺儿回到自己院里。
“莺儿，这阵雨过去，你去外面看看，遇到需要救济的人家，就给点银子。”
“小姐，这可都是……”姑娘自己攒的体己钱。
“我再如何也不会短了吃穿，听话。”
“莺儿知道了。”
华明到底是又跑了出去，家强和家武想去帮忙，被虞禅禅劝住了。这样的事不是人越多越好，他们又不清楚古溪的路况，贸然出去自己反而可能受伤。
接近黄昏，容濯等人才陆续回来，身上沾了不少污泥和血渍。
家强叫人提来热水，给他们备下。
容濯清洗完，轻快了许多，回到房中，却见自己的玉佩正好好地放在桌上。捏着失而复得的玉佩，容濯轻轻勾出一抹笑。
“侠盗么？”
要是他没有去救人，玉佩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