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对殿下,确有情意
清衍知道,不应该接她这句话。
但他又实在好奇她会说什么。
斜着眼睛看过去。
“为什么?”
齐酥笑得甜蜜蜜。
“因为我了解他啊。费了这么多心思,从金城回到乾京,总不能是为了送人头吧?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在你师兄的预料之中。”
清衍鼓着脸。
“这个我也知道呀。”
齐酥故作惊讶。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呢?可能是因为——”
她目光上上下下在小沙弥身上扫视一遍。
“因为你是个男孩子吧。”
清衍…
云无翳…
。
外面掀起了狂风巨浪,本以为大相国寺是一块平静港湾。
结果到了晚上,这片港湾也起波澜了。
齐酥去灶房拿回焖好的烤红薯时,就看到清衍正狗狗祟祟站在屋廊底下,探着脑袋往里看。
她拍拍小和尚的脑袋。
小和尚嘘了一声,把她拖到一边。
悄咪咪指了指里面。
口型做出几个字,“安乐郡主”。
么?安乐郡主深夜来送温暖了。
消息倒是挺快啊。
…
禅房房门大开。
月色清风,都能灌入进去。
云无翳坐在方桌一旁,安乐郡主坐在另一边。
桌上摆着两杯清茶,袅袅冒着白烟。
连这两杯茶,看起来都比桌旁的两个人更熟络。
齐酥跟清衍两人蹲在廊外树丛底下。
一边剥烤红薯,一边看现场。
最后,到底还是眼圈红红的安乐郡主先开了口。
“殿下你,还好吧?”
云无翳:“还好。”
就这两个字,其它就没了。
他手腕上的佛珠,似乎比对面的妙龄少女更有吸引力。
齐酥咔嚓,咬了一口红薯。
怎么不问问人家肩头的伤怎么样了。
毕竟安乐郡主带着伤,来大相国寺探望岐山王。
这两个字的冷冰冰回复显然很伤人。
安乐郡主眼圈更红了。
却还在安抚他。
“陛下并无怪罪的意思,殿下不必忧心。”
云无翳拢着佛珠,并无应答。
安乐郡主深吸一口气,脊背挺直,抓紧手帕看向对面冷峻沉默的男人。
“殿下,我今日来,是想开诚布公的与你谈一谈。”
男人冷黑的眸子终于落在她脸上。
“郡主请说。”
安乐郡主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你对我并无情意,也不愿意接纳我们之间的婚约。我只想问问,我要做些什么,你才会对我改观一些呢?”
云无翳:“与郡主无关。我本就不愿成婚。”
安乐郡主:“可这是陛下的意思。你我身份特殊,步步身不由己。你的处境比我更糟糕,我虽受封郡主,住在宫中,一言一行,也需小心谨慎。我之心境,殿下当能体会。”
对面的人幽黑眸色依旧平静。
他神色冷,说出的话更是冷漠无情。
“芸芸众生,无一不难。”
安乐郡主眼中泪光闪闪。
“婚约无非是个名号罢了。若不在意,它就可当是不存在。即便是成婚后,我也不会干涉殿下做任何事情。更何况……”
她声音喃喃而轻柔。
“更何况,我心中对殿下,的确有情意……”
说着,她眸中泪珠滚落,砸在羊脂白玉的手镯上。
晶莹剔透。
啧啧。
齐酥用胳膊肘捅了捅清衍。
气音问:“若是你,你愿不愿意?”
小和尚吃地瓜吃的鼻头都是黑灰。
听到齐酥问,果真认真思索了两秒。
“安乐郡主很是美貌,但,我不愿意。”
“为什么?”
清衍翻了个白眼。
“女人都会得寸进尺,得了名头,就该向往身子了。得了身子,又该向往心了。没完没了。还是抄经念佛更自在。”
齐酥听完,肃然起敬。
清衍小师傅可以啊。
这些天大相国寺解签处的众生八卦,没白听啊。
房内。
收拢佛珠的年轻男人,冰冷幽黑的眸色,并未因为对面的少女落泪,而生出丝毫波澜。
只道:“我非良配,郡主当有更好的姻缘。”
安乐郡主听完这句话,彻底撑不住了。
眼泪滚滚而下,又凶又急。
她猛然站起身,扑到另一边,抱住年轻人的身体。
“你就是我的良配,我除了你,也不要其它人!”
清衍嘴里叼着的红薯皮掉了。
云无翳目光朝着门外的树影看了一眼。
眉头微微皱起来。
“郡主自重。”
他只说自重,却没有推她。
安乐郡主紧紧抱着身前的人。
就像是溺水的鱼得到了一抔清泉。
他身上的檀香味清淡疏离,就如他整个人一样,始终冷漠旁观。
她眼泪落在男人的衣服上。
“我只要你,不要他人。”
她身在这地狱之中,眼看着唯一的救赎之光即将降临,如何肯错过?
年轻男人捻着佛珠。
“郡主想过离开乾京么?”
“离开?”安乐郡主盛满泪水的眼睛望着他。
泪光里,他也朦朦胧胧。
那张总是冷漠的脸,似乎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我如何离得开?我被拴住了手脚,早就被钉死在这京城里了。”
“是么?”男人反问。
安乐郡主抓着他衣物的手慢慢松开。
曾经,她也有机会离开。
就比如现在深夜前往大相国寺,她偶尔也会有机会去往其它地方。
如果她下定决心,未必就走不掉。
可是,万一被抓回了怎么办?
逃跑之后她又该去哪里?
她什么都不懂,就像是一朵种在花圃里的花,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雀。
离开这里之后,她会死的。
不,不能离开。她会找到救赎的光,会找到自己的依靠。
安乐郡主泪眼汪汪。
“请殿下怜惜。”
云无翳眸中,最后一丝堪称同情的神色消失了。
众生皆苦,佛无法度人,唯有自渡。
“天色已晚,郡主请回吧。”
他下了逐客令。
安乐郡主脸色苍白。
他又拒绝她了。
她把自己摊开,剖白给他看,他还是拒绝她了。
湿漉漉的睫毛垂下去。
她默不作声地从他身边离开。
到底还是不能死心。
“是因为,你曾经喜欢的那位姑娘么?”
“我都听说了。你因为一个女子还俗,那女子也是乾京人,去年嫁去了金城,但是意外亡故了。你宁愿娶她的牌位,也不愿意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