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话
阮祯不咸不淡瞥了宋尔佳一眼：“别叫得这么黏糊。”
宋尔佳哦了一声。
阮祯说：“回大学城。”
阮祯的住所离大学城有段距离，明早要上班，也不方便送宋尔佳回学校，打算今晚送回大学城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宋尔佳酒品一般，喝多了容易胡言乱语胡作非为。
这点阮祯在多年前体验过，今晚，旧戏重演。
两人站在路边等车，宋尔佳脑袋有些迷糊，自制力下降，心里藏不住话，卸下了礼貌与客套，机关枪似的叭叭叭说个不停：“阮祯，这么多年没见，我发现你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我就愿意在会所玩个通宵，你管得着吗？”
“你已经没资格管我了。”
“呵，不要以为当过我喊过你几次老师，你就能管我一辈子。”
“天王老子都管不了我。”
混球程度与从前如出一辙。
阮祯置若罔闻，冷飕飕瞟了宋尔佳一眼，伸手拦下路边一辆出租车。
被她这么冷飕飕一瞟，寒意顿生，宋尔佳宛如泄了气的皮球，缩了缩脖子，捧起手中的酸奶，默默吸溜几口，杏眼滴溜溜转，不敢再开口。
出租车停在了路边，阮祯打开车门，把宋尔佳摁进车左后座。
阮祯坐在她的右手边，目不斜视，坐姿笔直。
宋尔佳望着车窗，拨了拨刘海，凝视自己的相貌。
波浪卷栗色长发，面容清秀干净，看上去就像个国旗下长大的、根正苗红、不知人间疾苦的三好学生。
与从前的她大相径庭。
她第一次见到阮祯的时候，留着一个夸张的爆炸头，戴着闪耀的钻石耳钉，稚气的脸庞化着艳俗稚嫩的浓妆，整一非主流不良少女。
简直不忍直视。
不过谁还没个中二期呢。
宋尔佳又拨了拨刘海，回忆阮祯当年的模样。
当年初见，阮祯穿着一件白衬衫，长发及腰，面容清淡，手上拿着宋尔佳的堪堪及格的期末考试卷，目光沉静，把宋尔佳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
当年的宋尔佳，被阮祯漂亮的容颜恍了眼，呆呆的，乖乖的，任她打量。
那时候，她只觉得，在那样漂亮的女生面前，大声说话都好像是一种罪过……
宋尔佳忽然转过身，靠近阮祯，轻声细语问她：“阮老师，你看，我这些年的变化是不是很大？”
阮祯斜睨她一眼，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宋尔佳不依不饶，继续问：“是不是变得更好看了？”
阮祯拿眼角的余光瞟她，又嗯了一声。
听上去有些敷衍……
宋尔佳最见不得这人敷衍自己，思索片刻，她五爪鱼似的抱起阮祯的手臂，醉眼朦胧问：“姐姐，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手臂被人抱在怀里，贴着对方柔软的胸口，阮祯依旧坐得笔直，冷笑：“你的缺点，数得清么？”
宋尔佳小声哼哼：“回答错误，我的缺点是缺点你。”
阮祯：……
“姐姐，我怀疑你是碳酸饮料。”
阮祯：……
“一遇见你，我就开心地冒泡泡。”
“姐姐，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星座的吗？”
阮祯继续沉默，顺便抽开了自己的手臂。
她平生最听不得这些黏腻的话语。
“我是为你量身定做。”
前座的司机透过前视镜，不停瞅她俩。
“闭嘴，安静。”阮祯拉上宋尔佳的兜帽，捂住她的脑袋，免得她继续丢人现眼。
“喔。”宋尔佳松开阮祯的手臂，转开身，脑袋倚在车窗上，闭目养神，长睫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整个人乖巧又安静。
只安静乖巧了几分钟，宋尔佳再度睁开眼，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车窗外的夜空，轻声道：“阮老师，你看窗外，今晚的夜空，有星星。宁城雾霾严重，晚上肯定看不到星星吧？”
这话像是再正常不过的寒暄，阮祯撇过头，望向窗外的夜空。
车子驶过海上高架桥，窗外景色飞驰而过，远处海天一色，三五星斗垂挂于天幕，点亮了夜空。
江州市的海上夜景，多年未见。
阮祯目光柔和些许，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姐姐，你知道你和星星的区别么？”宋尔佳再度转向阮祯，整个人几乎要趴在阮祯身上，温言软语，继续说土味情话恶心她，“星星点亮了黑夜，你点亮了我的心。”
阮祯从陈年旧事里抽开身，转回头，面无表情盯着宋尔佳看了会儿，然后伸出手，恶狠狠拽了一下她的兜帽，遮盖住她炯炯有神的双眼。
宋尔佳握住阮祯的手，恶作剧得逞般，笑嘻嘻。
笑靥烂漫，一如从前。
抵达大学城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阮祯又接了一个电话。
宋尔佳在一旁乖巧地等待。
两人并肩而立，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宋尔佳用脚尖踩了踩地上的影子，然后靠近阮祯，伸出手掌，放到自己头顶上，和阮祯比划身高。
这些年，她天天喝牛奶锻炼身体，又长了两厘米，现在两人差不多一般高了。
阮祯还在接电话，宋尔佳凑得极近，身体贴着身体，脸对着脸，几乎要触碰到鼻尖，温热的气息拂过彼此脸颊。
“会诊记录本放在左手边第二柜子那里，你可以找找看……”
阮祯波澜不惊，从容地和电话那头的同事交流工作，目光缓慢地扫过宋尔佳的眉目、鼻翼、红唇。
停留在红唇。
用目光细细描摹她的唇角，唇峰，唇纹，唇珠。
阮祯挂断了电话，目光黏连在宋尔佳脸上。
宋尔佳稍稍移开脸颊，凑到阮祯耳畔，轻声道：“这么晚了，要不别回去了，和我一块在酒店待一晚。”
她工作的医院在郊区，她的住所肯定也离这很远，宋尔佳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奈何此情此景，这些话，像是一个不正经的邀约。
阮祯不置可否，眼神意味深长，沉默片刻，带着宋尔佳进了酒店。
她想订一间标准双人间，前台告诉她，只剩标准大床间。
“床很大，你们两个女生睡一张床，不会挤的。”前台客服微笑道。
阮祯转过头看宋尔佳，想要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宋尔佳点点头：“那就定大床房呀。”
千万别浪费钱订两间。
“好。”阮祯点头，“标间，大床房。”
进了房间，宋尔佳想直接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即将扑上去的时候，她嗅了嗅自己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阮老师，我要去洗澡。”
阮祯看着她，嗯了一声，先习惯性去浴室检查了一下安全情况，才放她进去洗漱。
洗好后，醉意消去大半，宋尔佳系好浴袍的腰带，走出浴室，正撞见阮祯脱下外衣。
阮祯背对着她，褪下外衫，只着一件运动内衣。
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阮祯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脊背挺直紧致，手臂纤长，弯起来时，可以看见流畅的肌肉线条，腰肢纤细有力，肌肤白净细腻，在灯光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宋尔佳屏气凝神，看着看着，脸上忽然浮上一层热意。
她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心跳加速。
耳朵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