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男人这东西，全天下都一样

    所以，这位传说中对亡妻忠贞不渝的慕少帅，就这么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深怕她没瞧上，眼巴巴跑到后门，只为同她说那么一句？

    男人这东西，全天下都一样。

    “这么喜欢我？”

    戴颜娇起了兴致，从珍珠手袋中取出一盒女士苏烟，轻车熟路的含着，点上，染着大红蔻丹的纤纤玉手，夹着烟卷，轻浮的斜瞥慕今北，笑着反问。

    “喜欢。”

    慕今北颔首，郑重其事，他不管眼前女人是人是鬼，纵然满身风尘气息，他都不在意，她是柳念就好。

    能再见面，她气他也好，恨他也罢，有什么关系。

    “好的呀，慕少帅别急，你得排队，喜欢我的人太多，等吧。”戴颜娇看着慕今北，心底闪现带戾的不耐烦，面上依旧含娇带媚的应承着。

    在上海滩没有永远的朋友，更不会有久远的敌人，慕今北这个西北军的少帅，如今在保举下初入内阁参政，正炙手可热，她怎么舍得那么大一尊护身符。

    她袖手抽身，继续往前走，幸而慕今北没再跟上来纠缠，刚刚靠得太近，她甚至还能闻到慕今北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可见，人是会变的，可血统不会，有些人天生坏胚，耳濡目染都能出师。

    夜晚的上海滩灿若明珠，灯红酒绿的夜景在眼前纷纷飞逝，等戴颜娇忙完回到霞飞路的小公馆已是破晓黎明，江面笼罩着一层淡薄的金光，渡江的货轮缓缓驶过，她坐在街市馄饨摊吃早餐。

    走街串巷的小贩吆喝叫卖着热包子，窄巷时而走过路人。

    “小姑娘，侬要不要再吃一些？”老婆婆佝偻着背，笑吟吟走到戴颜娇身前，想要给她加一些汤水，眼尾的褶皱随着笑意越发深刻。

    “多谢阿婆，我吃好了。”

    戴颜娇眉目弯弯，乖巧的拿出三块大洋放在桌面上，起身离开，她穿着朴素厚重的衣服，举手投足都是一副女学生模样，配上讨巧乖顺的笑容丝毫不染风尘气。

    回到霞飞路，她径直上了二楼，此刻小公馆寂静无声，下人们还未起来，她刻意吩咐负责洒扫为生的兰嫂今日休息，就是不想让下人察觉她的动向。

    踢踏着黑色皮鞋随便脱下，她把那件普通到有些土气的学生装藏到衣柜最底层，径直倒在松软的弹簧床，翻个身就沉沉睡去，打定主意不睡到自然醒，绝不起来。

    这一觉她睡得浑浑噩噩，梦中她又回到了并不安稳，梦中她又回到炮火连天的永兴城，她站在那扇门外，慕今北从一辆黑色道奇车走下来，他戎装黑靴，披着黑色大氅走路带风，身后跟着戎兵卫队，纵然刻意压低的帽檐，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夫君慕今北。

    他俊颜面无表情，冷得生人勿近，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她惊喜的想要开口求救，却在下一刻如鲠在喉，发不出声响。

    慕今北娴熟的自烟盒敲出根香烟咬在唇畔，拢风点烟，看着他指尖明灭不尽的香烟，柳念的心被人死死攥紧，冷得周身泛寒，她的慕今北咳疾严重是个将死之人，他不会抽烟更不会骗她。

    眼前的军官，眉眼锋利，气质寡冷，他等的人到了，竟然是货运船头的周掌柜，那人点头哈腰，对着他毕恭毕敬，夜晚的永兴城静得令人发指。

    “慕军统，价格都谈好了，您要的货物都在运往江北路上。”

    “乾安城内四处埋了炸药，只等您一声令下，该死的人一个都留不下，别说大活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慕今北扬了扬手，始终未发一言，到底哪个才是他，在人前悲悯温润，身体孱弱的慕今北，突然权眼通天，杀伐决断。

    “慕今北，你……”

    她愤怒的嘶吼着，身后挟持她的人根本没给她机会，才要开口，迷香的帕子捂住她口鼻，她瘫软在地上。

    火光冲天，爆炸声混着孩童哭泣声，水面上月光映着火光，冰冷的河水，湍急迅猛，她挣扎着，想要抓住飘在水中的浮木，阿爹阿娘慈爱的脸在脑海中浮现…

    戴颜娇是被一阵阵刺耳的电话声惊醒的，她望着阳光洒满床幔的温暖，目光直直盯着欧式风格的浅紫色纱幔愣了几秒，柳眉一蹙，靠在床头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