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正经
整个晚上，苏浅脸上僵着的笑容就没放下来过。先是被粥女士拉进一群半熟不熟的人堆里介绍了一圈，中途她想偷溜去餐区吃点东西慰藉下五脏庙，却被接连迎上来的人包围住，虽然他们全都是冲着陆轩来的。
这算是第一次以陆太太的身份和陆轩一起参加宴会，虽然主家是苏家，但丝毫不妨碍各家想攀关系的念头。
浑浑噩噩两个小时，她脚酸的都快站不住了，还是靠陆轩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进入两人胃里的只有液体。怕空腹喝酒对胃不好，陆轩已事先把苏浅手中的葡萄酒换成了葡萄汁。
但到底不抵饿，望着妻子哭丧着脸不停地摸肚子，他终于推拒了几位想继续上来攀谈的人，揽着她的腰往餐区走去。
“是不是饿坏了，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一到吃的面前，苏浅才找回点心，她揉了揉快笑僵的脸，快速塞了两块点心进嘴里。在喝完递到嘴边果汁后，才满足的呼出口气，“饿死我了。”
她最讨厌参加晚宴了，粥女士又爱热闹，以前三天两头的请人来，她不可能次次都躲掉。
估计是粥女士自己也厌倦了这些社交，近几年才大大减少了许多。
“陆轩，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看着她恹恹的表情，陆轩轻笑了下，“今天要住在这里，困了吗？我先送你上去睡会儿，我在这里陪爸妈就好。”
苏浅抿抿嘴，“今天，辛苦你了。”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
刚才围上来的人里，有一部分是母亲族系的亲戚，都听说陆轩今天会来，才纷纷联系母亲要参加生日宴。
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有利益可攀，谁又会厚着脸贴平时不太来往的远亲？
陆轩将人搂近自己，手里拿着餐巾帮她擦拭唇边的奶油，还小心着不擦掉唇膏。他笑得温柔。
“不辛苦，谢谢夫人关心。”
苏浅红着脸低头，要不是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埋进他怀里。
她十分感激他的体贴，甚至轻易化解了她心中的难堪，身在世族门第，怎么会看不懂那些趋炎附势，他非但没看不起她家，还替她解围，仔细一想，好像一直都是他在帮自己处理烂摊子。
“你……你要吃吗？”苏浅红着脸把糕点送到他嘴边，陆轩看了眼她另一只手被咬过的那半块，挑了下眉，“我要吃那个。”
顺着他的眼光望去，苏浅看着自己另一只手，她轻“啊”的一声，脸更加红了，像肢体不协调般递了过去。
她眼睛都不敢在他唇上停留太久，只感觉有什么湿滑的东西舔了自己手指一下，惊得她一缩。
陆轩恶作剧似的仍不放过她，“果然还是夫人咬过的比较甜。”
“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苏浅小声嘟囔着，被陆轩笑着亲了下额头。
两人享受了短暂的独处时间，待吃的半饱，便再也不接受“投喂”。她回头看向父母，发现他们依旧在与人不知疲惫的谈笑晏晏。
林予几乎全程陪在粥女士身边，苏浅心里哼了声，“马屁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苏家的儿子。”
虽然很不礼貌，但经过一阵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上楼睡一会儿。她实在熬不住了，如果周女士明天责问起来再说吧，反正有陆轩顶着。
于是她很有底气的挽着陆轩的臂弯，往厅外走去。只要有他在，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耍赖。
她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等着丈夫帮她脱去累赘的礼服，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睡衣为她换上。
陆轩坐在床边，为她拂去脸上的碎发，“睡吧。”
还未等陆轩起身，苏浅便快速拉住他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轩。”
“嗯？”他又坐下。
“我……刚才我和林予，在玩游戏。”苏浅没什么底气，又怕他不信，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昏黄的灯光下，陆轩那张俊逸的面容显得更加深邃，令她更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说毫不在意是假，毕竟是自己的妻子，眼睁睁看着她和一直交往甚密的人好友嬉笑打闹，任哪一位丈夫都不会那么大度。
他不是傻子，林予到底带着怎样的心思接近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可他家的小傻子总以为那只是朋友之间的交好，看她每一次露出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既然她对林予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又怎么能一再苛责。
七岁半的年龄差，注定是要迁就她的。况且两人刚结婚时并无感情，要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赋以全部的关注，那也太欺负人了点。信任这个东西，确实需要时间。
陆轩摸了摸她的脸，道：“我知道。”
苏浅这才放下心来，笑着用脸蹭他的掌心。
“让爸妈单独应对客人不太好，我会尽快回来陪你，乖，等我。”
“嗯。”苏浅乖巧的点点头，看着一点点凑近，在她唇上落下一枚吻，“睡吧。”
这一晚十分热闹，却也累人。送完宾客后，粥媛扶了下额头，随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林予面前。
“小予，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明明是请你来做客的还陪着我一起招待。”
粥媛对林予是越看越喜欢，只恨不得再有个女儿嫁给他才好。
她不是没想过撮合他和女儿，只是林予的身边总不会空着，如果对小浅有意的话，也不会相处那么久都没个动静。不过也没关系，做不成女婿，做干儿子也是好的。
林予赶紧环过粥媛的肩膀，亲昵的带着她往沙发旁走去，“哎呀妈，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可是你的亲儿子。”
“是是是，我儿子真贴心。”粥媛笑得嘴都合不拢，拉着他的手，两人说说笑笑好一阵，连陆轩靠近都没发现。
“妈，感觉好些了吗？”
刚才宴会中半，粥媛打了个喷嚏，觉得头昏发沉，他立刻让人拿了件小披肩来，可后来她嫌麻烦就脱了下来。这会儿他拿着碗姜汤递过来，十足的满分女婿样儿。
粥媛微愣了下，没想到陆轩会如此心细，立刻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另一侧安坐下，“没事，大概是着凉了，休息一晚上就好。”
“还是要谨慎些。”
粥媛点点头，接过姜汤一点点喝着，忽然想起来什么，“诶，小浅去哪儿了？”
“她累了一晚上，我先扶她去休息了。”
刚才忙前忙后的陪人周旋，没顾得上孩子在干嘛，偶尔瞥见他在和人交谈，粥媛就以为女儿一直跟在他身边，这会儿才知道人家早跑没影儿了。
便皱了眉，这孩子真是不知道轻重，这种场合怎么能留陆轩一个人应付，今天来宴会的哪个不是人精，回头再添油加醋的传他俩感情不和，怎么解释的清楚。
本来两人感情就不太深厚，不抓紧培养，自己跑了算怎么回事。
他察觉到粥媛的变化，大概也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刚想开口安抚，林予突然凑近了勾上她的肩膀，“妈，小浅你还不知道吗，这种场合她不喜欢也不合适，咱们就别勉强她了。”
“话虽如此，但……哎。”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粥媛怎么会不清楚她的性子，只是她不可能一直陪着她，眼下能做的也就是多帮着她积攒些人脉，实力握在自己手中才也不会显得太被动。
他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虽说大部分都是表面功夫，可如果不紧着主动热络，往后被谁使了绊子都不知道。
她笑着拍了拍林予的手，“小浅有你这个朋友我很放心。”说完她又顿了下，转念，“现在她身边又有陆轩帮忙看着，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林予脸色微僵，转眼恢复常色，“是啊，有我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陆轩微不可见的挑了下眉，面对这些小儿科的口舌之争也不屑理会，转头对粥媛道：“妈，舅舅刚才说的那个项目我很感兴趣，这两天我会让人做好测评，没问题的话会尽快把正式合同寄过去。”
粥媛掩下心中的欣喜，从林予手上移开，转而握住陆轩的手，“难为你这么有心，我先替你舅舅谢谢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林予转过脸无声“切”了句，恨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以他现在的个人实力，断然做不到像陆轩这样随意做主，除非借助他父亲的力量，但以父亲的性格，不可能因为姜柠月是他的朋友，就毫无原则的与苏家合作。况且就算他现在回去也是从基层做起，公司那帮老势力也不会为他所用。
他现在算是进退维谷，所以对于陆轩这般为所欲为，他不爽到了极点，却也无可奈何。
时间已经不早，苏之在与人商谈完工作后，来客厅寻找妻子。
粥媛本想送林予出门，被陆轩拦下说他来送。
其实他早就想会会这个“妻子的朋友”，都是男生，究竟是真友谊还是假喜欢，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出了苏家的大门，两人一路无话，陆轩仍单纯表现得像个有礼送客的主人。
敌不动我不动，明知道对方肯定看自己不爽，还装出一副人模人样的做派，林予面上不表，心里却十分不爽。
下午那一出虽不是有意，不过能让陆轩看见他和苏浅的亲密行径，总觉得老天也是站在他这边的。
可当时陆轩既不像发怒也不像在意，无动于衷的像一切都与他无关，这么想来，除非他根本就不在乎苏浅。那他为什么要答应这场相差甚远的婚姻呢？
眼看快要走到停车场。出门时，陆轩和林予都默契的没让管家送，似乎在等待对方开口，最后还是林予沉不住气。
“陆总，用不着这么客气，我和苏家熟的不止一星半点，来来回回的，闭着眼我都知道哪儿是哪儿。”
陆轩笑了下，“小浅的朋友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我可不是客人。”林予转身正面对他，双手交叉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可也不是儿子。”
如果还没听懂对面的讽刺，林予大概也白混了这么长时间。他压下心底的不爽，转笑道：“叫了这么多年习惯了，陆总刚进苏家的门可能要适应适应了。”
陆轩不置可否，对这种近似小孩儿似的贫嘴无甚兴趣，但也乐意奉陪。
“不习惯的怕是林公子，可再怎么不习惯也不能丢了礼数，毕竟我和小浅已经结婚了，往后还请林公子注意些分寸。”
林予笑的十分得意，看来他还是非常在意他的存在的。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小浅一直爱黏着我，从来都是我走哪儿她跟哪儿，可不是谁说能管用的。”
陆轩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仿佛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给出的威胁。
月色如白银，道路两侧的灯光衬得园景分外有韵，四季如春的翠色毫无痕迹的掩盖住冬天寒冷萧瑟。
两人沉默良久，陆轩终于开口：“这习惯确实不好，多谢林公子提醒，我会好好帮太太改掉的，慢走不送。”他不再多做停留，转身便走。
对于苏浅信任他这件事，他其实早有察觉，也在极力获取她的信任，毕竟容忍一个陌生人踏入自己的世界确实需要时间。
后来她开始逐渐依赖他，不再谨小慎微的隔着距离偷瞧他，好事坏事都愿意与他分享，甚至开始期待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但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是否能够跨越某人，他还没有把握。
虽然他对苏浅有足够的容忍度，但对别人，可没那么好说话。
林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看似赢了半分却并没有感到顺畅快意，反而觉出些自己的冲动幼稚。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可路还远，他们走着瞧。
回到房间，苏浅仍在睡，他轻轻把人抱起来，脱了她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按摩浴缸里满缸的热水没到两人，身上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苏浅终于从困顿中慢慢睁开了眼。
虽然醒了，但苏浅懒得动，仍半眯着眼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醒了？”
“嗯。”苏浅靠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饿不饿？”
她摇摇头，大概是刚才饿过了点，现在胃里竟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