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去看看他
唐归南的耳钉在彩灯的映射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他抬手摸上了光滑的杯壁，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他握住手中的杯子，不拿起也不移动，就只是握着。
“我听说过一些春正宴的事情，有点好奇而已。”
贺霖捞起桌上的酒杯，捏住杯脚轻轻摇晃。
澄澈的液体毫无规律的溅洒在透明的玻璃上，慢速滑落。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好奇的事情。”
“是吗？”唐归南的眼神有些黯淡，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再追问下去就显得奇怪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易凌玉见状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唐少想知道什么？”
唐归南对上易凌玉的视线，圆圆的眸子里掠过挣扎、痛苦，还有令人望而生畏的沉重。
头顶的金发随着低头的动作颤动着，他单手握成拳又松开，眼底染上轻颓的底色。
“……那里真的都是恋童癖吗？”
苏景和回答了他：“唐少会这么问，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唐归南苦笑一声，双肩卸了力，金色的脑袋无力的垂下。他看着小指上象征身份的尾戒，只觉得刺眼。
光滑的戒面像长了许许多多的毛刺深深的扎进他的皮肤里，永远的留在了里面，一刻不得安宁。
韩明越端了份甜品摆到唐归南手边，问的非常刻意。
“唐少是有认识的人曾经被猥亵过吗？”
唐归南猛的攥紧了手上的尾戒，浅眉不甚明显的皱了皱，背部也不自然的弓了起来。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站起身逃似的往外走去。
“我去看看他，不用等我回去了。”
叶兰舟看着唐归南慌乱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跟贺霖交代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贺霖伸手想要抓住叶兰舟的衣角，失之毫厘，布料轻飘飘的擦过指尖。
“啧。”他不爽的看向已经走到门边的人，“我会等你的。”
叶兰舟回头看了男人一眼，唇角掀起愉悦的弧度。他无声的应了句好，发尾像灵巧的小蛇逐渐消失在门后。
唐归南没有走很远，只是蹲在路边的草垛旁，耷拉着头。
地上有蚁群在搬运糖块，指甲盖大小的糖块对它们来说是硕然巨物，倾巢而出也甘之如饴。
叶兰舟走到他身边一同蹲下，声音很轻又很重。
“你叫什么？”
唐归南愣神的看着旁边的人，嘴里突然涌上了苦味，苦得他开不了口。
叶兰舟也没打算要听到唐归南的回答，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左一右很对称。
“我们是一样的对吗？”
唐归南伸手揽住了叶兰舟即将垂落在地面的长发，露出他精致的侧脸。
还有琥珀般的茶色眼睛。
唐归南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叶兰舟弯唇浅笑：“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嗯。”
蚁群已然归巢，地上的糖块不过损失了分毫而已。
唐归南叹了口气站起身，又朝还在蹲着的叶兰舟伸出手。
“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叶兰舟扣住他的手，借着力道站了起来。
“不要走太远。”
“好。”
安静的餐厅里流淌着悠扬的旋律，灯光的亮度恰合时宜。
“你怎么发现的？”
唐归南单手撑着脸颊，歪着头好奇的问。
叶兰舟指了指他手上的尾戒：“你抓戒指了。”
“这个？”唐归南伸手取下不大的指环，随意的放在桌上，小指留下一圈深深的印记，“我一点都不喜欢戴，勒手。”
他又耸了耸肩：“不过习惯了就还好。”
叶兰舟和唐归南同时笑了出来，谁都没有戳破泡沫般的幻影。
怎么会习惯呢，只是忍受痛苦的代价要小得多罢了。
唐归南重新把戒指套上：“春正宴的事，你如果不方便说就别说了。他们好像不太信任我。”
叶兰舟抿着唇摇摇头：“他们只是不知道你哪边的，才那样的。”
“也是，我的底细确实不清楚。”
“我只能说，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话，你最好不要插手春正宴的事。”叶兰舟给出了诚恳的忠告。
唐归南垂着眼，鼻梁的侧影打在脸上，昏昏沉沉。
特别重要吗？
算是特别重要的事。
他抬起眼认真的看向对面的人，密密麻麻的心迹化作简单的一句话。
“那我大概要掺和进来了。”
“那么，合作愉快了。”
叶兰舟朝唐归南递出了手，食指上的虎头威风凛凛。
“合作愉快。”
贺霖收到叶兰舟的消息，去了餐厅接人。
经过餐厅外的透明玻璃，贺霖一眼就看见了相对而坐的叶兰舟和唐归南。
他难耐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大步走进了餐厅。
“小舟。”
只是寻常的称呼，又好似在心间反复琢磨过百遍千遍才出口。
叶兰舟见到他来，眼底生出小小的月牙，要仔仔细细的才能看出来。
“你们聊得怎么样？”贺霖的视线又落在了唐归南身上。
“挺好的。”唐归南站起身与他平视，态度温和，“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
叶兰舟点点头：“嗯。”
“小舟喜欢他？”贺霖的语气涩的牙疼。
“他和我很像。”
“我和小舟也很像。”
“是吗？”叶兰舟侧眸看着直冒酸泡的男人，像是随口说，“我不喜欢和我像的人。”
贺霖眯起了眼：“好朋友？”
叶兰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想当好朋友？”
“当然……不是了。”
他是想当的是男朋友。
叶兰舟敛着眸，晃动的水光止不住的泻在眼尾，晕开绯色。
“回家吧。”
听见叶兰舟的话，贺霖揽住了他的肩头，伸手小心的摸上发尾，青丝缠绕在指尖，最后化为喉间难抑的一声轻笑。
乌黑的小蛇盘踞在心头，一口吞下了火热的心脏，在冰凉的鳞片下仔细的藏好，用身体守卫自己的宝藏。
贺霖靠在叶兰舟的脑袋上，发出舒服的喟叹。
“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