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篝火烤鱼
“凉拌！那个少年有心上人了，你没戏！”
羽寒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不过他看向冥羽城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感，他如此聪明，又怎么会听不懂冥羽城讲的是什么？
那个男孩应该就是冥羽城，可夜幽蝶实在是可恨，他救了她，她却恩将仇报屠了他全族！这要是换成自己，估计也得疯吧？
想到这里，羽寒好像看懂了一点他眸中隐藏的情感……
万年的孤独、寂寞、爱恨情仇、疯狂、颓废、不甘、倔强、隐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他眼底的万丈深渊，深渊之底，那幽冥的血色中，藏着一小片仅存的桃源，只是藏得太深了，所以不为人知。
冥羽城，他本不该经历这些的，只可惜他生在了夜冥族，遇见了夜幽蝶，命运的齿轮就注定向悲剧的方向转动，怨天尤人早已无用，万般蹉跎，至少，他还未彻底堕落。
或许为时未晚……
既然他心中有那么一片桃源，尽管小的可怜，可最起码，还有挽回的机会……
羽寒忽然想把他从深渊中救出来……
“没关系，他可以等。”
冥羽城极其自然地笑着，像是在说家常事一样。
忽然，他凑近了两步，俯下身来使他的脸与羽寒齐平，不知道为什么，羽寒现在对这个人已经全然没有了恐惧之心，只是直视着他那双澄澈的血色瞳眸，没有后退，亦没有前进。
“你的心上人，是圣玄尘？”
羽寒被一语惊醒，闪电般收回了目光。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强行扯开话题。
“咳咳，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抓两条鱼过来烤着吃。”
羽寒正要起身去湖边，却见冥羽城比他先行一步。
“小狐狸留在这里，本君去。”
好吧……
看来他是真的不担心自己会逃了……
不过……为什么要逃呢？
冥羽城一不会吃了他，二不会给他下毒，三……三他还打不过这家伙，逃个茄子！不逃了！
羽寒放松身心，仰面躺在草坪上，手臂张开，眼皮微合，微风吹拂淡淡花香飘来，小桥流水叮叮咚咚……
隐隐约约看到那道身影过来了，他打了一个激灵，即刻坐了起来，却是差点被眼前的景象笑到差点心肌梗塞——
冥羽城一手握着一根树枝，两根树枝上挂满了鱼的尸体，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有的鱼被穿了肠子依旧在蹦跶着，有的内脏还在往外翻，血淋淋的滴答了一地。
羽寒掩袖轻笑：“哈哈哈……冥君大人，你没吃过鱼吗？吃鱼之前是要先清理一下鱼的内脏的。”
可是盯着他那双被鱼浸湿的血手，他却笑不出来了，他有些惊讶，微微张了张口，最终惊疑不定地吐出来几个字：“您……亲手下湖抓的？”
冥羽城望着他点了点头，羽寒竟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格外的呆萌可爱，尽管他跟可爱这个词完全沾不着边。
他以为以冥羽城的性子应该会把一整个湖的鱼都给毒死，然后随便捞几条上来。
如果是一个时辰前，他一定会觉得这鱼被下了毒，可是现在……
莫名的有点小感动是肿么肥事？
其实……冥羽城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嘛……
不过看样子，他是真的没有吃过鱼。
羽寒接过那两树枝的鱼，一本正经的教他怎么去鱼的内脏……
“把鱼去鳞，去鳍，去鳃，剖开肚腹，把内脏掏干净，此时会看见鱼肚子里有很多血糊糊又黑不溜秋的东西，把它们全都掏出来，去腥线，最后用清水清洗一下，就可以拿去烹饪了。”
说实话，其实他没有处理过鱼，只是平常看爹爹和念儿做饭时偶尔瞧了两眼，但最起码也比这位冥君强一点。
羽寒一边说着一边发现冥羽城的脸居然贴了过来，装作很认真的在听。
又想占便宜？
羽寒本能的瞪了他一眼，迅速后退。
他几度怀疑是自己脑子抽筋了还是冥羽城脑子坏掉了，他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和这家伙还能有这么和谐的一幕。
叹了一口气，羽寒在附近捡来了一堆木柴，随着篝火冉冉升起，香喷喷的气味逐渐传遍整个味蕾，烤鱼看起来金黄流油，外焦里嫩。
小狐狸将一条烤鱼递给冥羽城：“给，可以吃了。”
冥羽城看着那条熟透了的烤鱼，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可最终还是接过来，轻咬了一口。
“呕——”
一阵干呕过后，冥君大人又将即将咽下肚的食物吐了出来。
“怎么了？是不好吃吗？”羽寒尝了一口，鲜浓滑嫩，口感绝佳，不禁有些疑惑，“挺好吃的啊。”
“不是，”冥羽城摆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本君有点不适应。”
不适应？也对，这是他第一次吃鱼吧？真可怜……
羽寒唇角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又递过去了一条烤鱼。
“多吃点就适应了，连鱼都没吃过，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冥羽城艰难地接过烤鱼，喉结微动，硬生生吞下了一块鱼肉，解释道。
“本君小时候……
吃人肉……”
羽寒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呃……
这就很尴尬了……
他忽然想起来，娘亲说过，熟的东西对夜冥族人来说，吃到嘴里就像吞了个垃圾一样恶心至极，他怎么还硬撑着咽下去了？！
“要不……要不你吐出来吧……别吃了……”
羽寒微微蹙眉，从他手中夺回那条烤鱼，自己在另一边咬了一口。
“你看，我吃了一口了，所以它是我的了。”
不料冥羽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夺了回去，在羽寒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吃的津津有味：“本君不嫌弃你，不过这条鱼是本君先吃的，小狐狸吃了本君的东西，是打算将它反喂给本君吗？”
“你！”羽寒瞬间收回手，“是你的行了吧，吃死你得了！”
两人之间忽然安静了一会儿，又被冥羽城一声坏笑打破。
“小狐狸想不想知道屠了你全族的人是谁？”
冥羽城随手又抓了一条鱼，在火堆上靠着，一边把鱼翻了个身，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羽寒闻言，耳朵瞬间竖了起来。一双瞳眸紧紧盯着他，目光中尽是急切之色。
“你知道是谁？”
冥羽城的手指指了指鱼，又轻抚在了他的红唇上，眼角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本君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那要看小狐狸想不想让本君知道了。”
羽寒真的很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虽然不知道盐汽水是什么东西，但这个人就是很欠揍就对了。
“不可能！”
羽寒刚说出这几个字，却见冥羽城忽然消失了，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什么，他居然呆滞在了原地。片刻后冥羽城的身影又兀然出现在他身前一寸处，两张脸贴的极近。
手中一抹九幽琉璃焰油然而生，就在羽寒准备进攻时，冥羽城却忽然把那半只烤鱼塞进了羽寒嘴里。
酥脆的鱼肉被送入口中，刺激了味蕾，羽寒狼吞虎咽嚼完了鱼，随后闪电般推开了他，清眸怒气漫溢而出。
“你爱说，说不说拉倒！”
冥羽城的嘴角带有几分玩味。
“灭了你全族的，就是那位夜冥族的女皇陛下——夜幽蝶。”
羽寒若有所思。
“暂且信你这一回。还有，天色已晚，我要走了……”
正打算走人，他却忽然被一只手臂揽倒在草坪上，小狐狸一双美目闪着冰寒。
“冥羽城，你到底要干什么？！”
“陪本君一晚，本君就放你走。”
冥羽城一脸平静地说着。
羽寒眸间杀意四起。
“你做梦！”
随后锋利的狐狸牙齿猛地咬在了他手臂上。
冥羽城恍若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是嘴角再次不自觉的上扬，划起一个绝美的弧度。
“本君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像这样在这儿躺一晚，你在想什么？本君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你在这里，我或许能睡得着。”
听闻此言，羽寒跟猫儿似的条件反射松了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那你明日一早就放我走？”
“自然。”
羽寒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不像是在说谎。
“好。”
语毕，他立刻闭上了双眼，安安静静的躺在了草坪上，乖巧得倒是有些不像他了。
不过他倒是无意间听到了冥羽城一声无奈的叹息。
夜凉如水，星河璀璨，万籁俱寂，素月高悬，清风拂面，秋深夜寒。
流水声叮叮咚咚，细细小小的水珠四散腾跃，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一滴滴敲打在二人的心上，像极了一个个微妙的心事，欲说还休……
第二天——
一抹阳光照射在羽寒的美睫上，他的心忽然感到一丝绞痛，睁开双眼，冥羽城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原地烧完的灰烬和一堆啃得干干净净的鱼骨头。
他……走了？
走了也好，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花雨舞她们应该早就回去了吧？这也过去半天了，再不回去恐怕她们就得来找他了。
至于冥羽城……
哼，管他干什么？
冥羽城是走是留跟他有个毛线关系啊。
趁那混蛋肯放人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顷刻，羽寒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与此同时，一团血雾兀然自虚空中闪现出来，他手中轻握着一把黑色的月牙镰刀，刀身流转着暗紫色的火焰。
冥羽城朝着倩影消失的地方望去，古井无波的瞳眸中蓦然惊动了片片涟漪，不知蕴含的是何意味，或许是心底的那道枷锁被什么打破了吧？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