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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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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皇帝对盐法动手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流传的版本多不一样。有的说是皇帝为了重新挽救士子之心这样做的;还有的说是衍圣公作为圣人后裔,为了朝廷百姓,看不惯鲁王作威作福,上了奏本参劾,并且将盐法一并说与皇帝,皇帝准奏;还有的说是户部秦尚书据理力争,要求皇帝清理盐法,增加国库收益才做的。

    更多的人则相信另一个版本,那就是内阁的几个大学士和皇帝力争皇帝被迫同意清理盐法,并遵从内阁意见顺带清理王府、勋戚、中官盐引,皇帝中间听从司礼监建议后就后悔了,于是让太监魏彬去说服内阁取消对王府、勋戚及中官盐引的清理,但是内阁晓明大义,坚持己见,最终迫使皇帝和司礼监认下此事。

    为什么更多人相信这个版本,因为魏彬真去了内阁,并且气冲冲的离开。不久内阁草拟诏书,送到了宫里,不日诏书下发,果然里面有这一条,群臣无不欢悦。

    但是勋戚们和宫里的几个衙门就破口大骂了。

    可是骂归骂,勋戚们是没那个胆子跑到左顺门哭门,更不敢效仿杨维聪喊出来:国家厚待勋戚百五十年,仗义死节,只在今日,打死这群奸臣。这种话来。

    说到杨维聪,杨维聪因为此次事件还被吏部褒奖了,不用说这肯定是皇帝授意的,虽然没有升官,但是有了这份履历在手,不愁八年之后不升官。

    案例来说新科状元在翰林院被授修撰,考满九年,合格之后才会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升迁,一般可以升为正六品的侍读或侍讲,如现在的杨慎一般。所以众人都非常羡慕杨维聪。

    这日张宗说早早回府,就被其父喊了去。

    “你那日当值就没听到点什么?”张鹤龄询问着,这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第几次询问了。

    张宗说坐在椅子上,说道:“孩儿不是说了么,基本上就和诏书说的一样,而且那日分明就是内阁搞出来的。”张宗说见自己的父亲还不相信于是说道:“父亲忘了?陛下初登基,我家不是请买食盐,那时陛下不是允准了,这次完全是内阁唬住了陛下。”

    张鹤龄仍是不安,轻微叹了口气道:“那时你不理家事,且不知呢,孝宗皇帝在世时不允许我们家请买食盐,按理说‘三年无改于父之道’陛下登基也是不允才对,但是当时你姑父孝宗皇帝驾崩,陛下刚刚登基,正是要立威的时候,怎么会随了内阁刘健、谢迁、李东阳的愿?所以照准。”

    张宗说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呢,怪不得呢,皇帝明明不喜欢他们家,如何会准了所请。于是道:“原来如此。”

    张鹤龄又问道:“内阁当时都谁被召进宫里议事了?”

    张宗说想了一下道:“那日毛学士肚腹不调,不曾进了宫来,杨、蒋、毛纪都去了。”

    张鹤龄沉吟片刻道:“你在宫里当差,按理说我不应该打听宫里的事,只是你知道,今上亲情淡薄,除了孝宗皇帝之外,就连太后也常常被气。也就自去年大安似乎开窍一般,孝道做的是天衣无缝,不过为父看来,那是做给外人看的。陛下始终不大喜欢我们家。”

    张宗说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安慰道:“父亲,您多想了。”

    张鹤龄道:“祖宗保佑,咱们家出了皇后,为父就想着怎么逍遥自在,再说京里面的勋贵不都如此?以前我是做事鲁莽了些,这些年我已经不那么招风惹雨了。幸好你又进宫了,日后万岁重用你,对我们家也极好,所以最近我常思,怎么缓和和宫里的关系。”

    张宗说见此也说道:“用不着吧。”

    张鹤龄道:“用的着,这叫花钱买平安。”

    张宗说闻言心中不免腹诽:“你这俚语用错了吧。”问道:“父亲打算怎么做?”

    张鹤龄道:“我想着,就按陛下的要求做就行,他不是退了皇庄吗?咱们家也退了去,他不是丈田么?咱们家也就留着孝宗赐的田亩,投献的,低价买的都退了去。他不是不让请买盐引么,我们家原先买的,我还了就是。”

    张宗说闻言道:“原来是这样。”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听到他老子似乎自言自语又或者故意说给他听,“只是如此这般做,皇家的脸面好看吗?”便止住了话。

    片刻后,张鹤龄笑道:“当初你去浙江,幸亏没买了人进府,当时还埋怨你,如今看来你是对的。今日为父想听听你的意见。”

    张宗说最近受了御前议事的洗礼深谙官场的门道,岂不知父亲的纠结之处?于是道:“要不再等等看吧。”

    张鹤龄闻言更是开心,于是道:“你和我想到一处了,我们再等等看,要是万岁还似今这般,这万千家私,散了去就散了去,李太白有句诗说的好:‘千金散还复来’。”

    果然,张宗说见父亲这样说就知道父亲怎么会轻易舍去这么大的产业?

    张宗说又想道自己家虽说如今是大明朝尖尖上的人家了,但是和那些百年的勋贵家来看,差的远,人家爵位是祖宗跟着太祖、太宗建功立业,战场厮杀拼来的爵位,是与国同休的,自家有什么?

    不说其他家,就是英国公家、武定侯家,人家即使没有在获得圣宠,五军都督的府的差照当,京营照管,再不济外放一镇总兵做着,怎么都比自己家强,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富贵之家,自己家嘛,顶多算富家人,还说不上贵。

    但是自己也左右不了父亲,于是站起身来笑着道:“父亲,时间不早了,孩儿不叨扰您了,您早些休息,孩儿先告退了。”

    张鹤龄笑道:“好,你先回去休息吧。”又问道:“明日还进宫当差吗?”

    张宗说停下脚步,笑了笑道:“明日孩儿不当差,和武定侯家约好了,去郊外打兔子去。”

    张鹤龄吩咐道:“好、好,骑马慢些,你养的那些细犬又有了用处了。”

    张宗说仍是笑道:“是。孩儿告退。”便退了出去。

    张鹤龄又想起那日武定侯郭勋与自己吃醉了酒,期间说的话:“历朝历代,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大明朝的勋贵是皇家的世家,这种前程不是那些姻亲和流官所能比。那些个文人不喜王守仁被授新建伯,颁了铁劵,实则羡慕的紧。”

    想到此,便端起茶喝了一口,刚吃到口里,转念一想要休息了,又吐了出来。

    又忽然想到,“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郭勋醉醺醺的说道。

    那时自己内心被小小震撼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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