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困境

    许世歆怒气稍缓，坐回椅子上，抬眼望着这个儿子，面上仍然不悦，心中却希望他能有所长进，别再鲁莽大意。若再节外生枝，他兄长想必不会轻饶了他。

    许世歆：“可查清楚，最近乱吠扰人清净的狗，是哪家的？”

    许长安：“是临江侯府世子齐礼。他大概是对广陵侯府嫡女曲江灵念念不忘，不满赐婚，于是，到处砸钱搜罗线索，寻我们麻烦。”

    许长安担心父亲开口责备他办事不力，于是可劲拿这个侯府世子做衬托，继续补充：“他平日里确实不着四六，挥霍无度，是个不知深浅、小题大做的二世祖。听闻，半年前，他为赢得与秦相长孙子的一个赌约，还曾偷了临江侯府的丹书铁券去闯宫门，失了丹书铁券还被临江侯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差点丢了世子之位。”

    见父亲单手盘着核桃，沉默不语，许长安便止住了谈论那个不靠谱的二世祖的话头，微微拱手，小心翼翼地请示道：“父亲，关于与广陵侯府的婚事……”

    许世歆：“算了，先放着吧。”

    原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赐婚，许世歆心想，若能借婚事掌控广陵侯府为己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倘若广陵侯府执意要一条道走到黑，他也绝不会真的将那小姑娘迎娶进门。

    如今，又杀出个临江侯世子。

    许世歆倒不是担心那个毛头小子齐礼乱拳打死老师傅，而是，如果他真的成婚，身为嫡长子的许长川没有理由不回来。

    现在，太子仍然在皇帝掌控中、联系不到，他们想做什么都是师出无名。若是此时执掌北地军政大权的许长川因父亲成婚而轻易回京，许家必定会陷入危局。

    于辅国公府而言，困住他们的问题始终是师出无名，极易成为众矢之的，而想要摆脱此困境的关键就在太子。他们也一直在尝试联系上太子并取得他的信任，只是穆安帝防范得紧，许家收效甚微，也仅是能在东宫安插普通眼线，到不了太子近身。

    穆安帝不会轻易让他们寻到机会的。

    许世歆：“说起婚事，我想起，现今，风家那丫头怕是有十七八岁了吧。

    许长安：“回父亲，风清颜已至十八，此般年纪，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理应早已成婚。”

    许世歆冷哼一声：“孩子们皆已长大成人，也该完婚了，只是不知这回皇帝又会找何种借口拖延婚期。”

    许长安随声附和道：“父亲所言极是，这桩婚事乃皇帝亲赐，只要太子尚存人世，大婚之事便在所难免，随朝议政亦是指日可待。”

    许世歆看了一眼许长安，未发一言，他心里清楚，这个儿子内心是期盼外甥能平安无事的。

    然而，他人未必作如此想。起码，穆安帝能留太子一命至今，所念的恐怕并非那点血脉亲情，而只是为坐稳那个位置的权宜之计罢了。

    他非常确定，当年在大军回程途中安排刺杀泰安帝的势力，绝非他许家，亦非任何一位在外就藩的亲王。

    灭武安侯府的也不是他们，甚至，当武安侯府被血洗的消息传来时，他同样无比震惊。

    即便能想到平日里不屑与朝臣往来的景王爷或许有意皇位，可又有谁能料到，当时只有二十岁的景王会疯魔狠辣到如此地步，在那剑拔弩张之际，直接给进退两难的人们铺设了一条染血的台阶，而且挑的还是那块最难啃的骨头，极具震慑力。

    也是从那时候起，在勋贵朝臣们眼中，楚风然不再是曾经那个洒脱不羁的景王爷，而是冷酷果决不怒自威的穆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