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无再少年

    彼时，支持与反对的双方势力虽已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但因皇后失踪、太子被景王爷“保护”起来，双方仅是对峙并未真正短兵相接。

    反对派先是在拳头上失去先机，又因没有正主站出来高呼“清君侧”而师出无名，实在难以与景王爷一方的“外忧内患，国赖长君”的名头及永不废太子的承诺相抗衡。若他们非要为了维护正统而起兵“清君侧”，恐怕只会给对方提供“平叛”立威的机会，最终落得个鱼死网破、得不偿失的下场。

    进退维谷、陷入两难境地的反对派，实际上能够实现平稳过渡、借坡下驴的机会，似乎就只有在对方拿出头鸟来杀一儆百时，顺势扮演被吓到的“猴子”，如此一来，既保住了面子，又守住了里子。

    无论名义上还是震慑作用上，看起来武安侯府都是最适合被牺牲的那个。而武安侯府也确实是那晚唯一的血色，大理寺草率敷衍的结案也被所有势力所有人默契接受。

    只是，动手的会是哪方？急于借坡下驴的反对派，还是想杀鸡儆猴的景王？这些，都有待查明。

    若不是身在其中、没有退路，比起这些抽丝剥茧、步步为营的事，风清颜更想过曾经在师门习武读书打架掏鸟窝那样率性而为的生活。可惜，再也回不去了，无论年龄心境。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不过，有些事，她还是会记得。比如，刚进师门那几年，有个长得剑眉星目丰神俊逸的瘦削少年，常偷偷带她溜出去玩，打架骑马掏鸟窝，还编草蚂蚱送给她。

    师父说那是她最小的小师叔。后来再也见不到，她还想念了好些日子，才在师父那得知他下山是回家成亲去了，大概不会再回来。

    随后，她便决定不要想了，要把那个见色忘义的小师叔忘个七七八八。

    他的名字好像是叫，楚风然。只是，除了名字，其它方面实在是连跟穆安帝的影子都搭不上边的样子。

    她初见穆安帝时，正值她回城后的第五日，亦是阖府冤魂的头七。

    彼时，府上仅余她与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管事大叔。大叔姓程，昔年曾从军，官任百夫长，却在某次战役中，为武安侯挡下暗处射出的毒箭，伤及筋骨，自此不良于行，后留于侯府做事。府上出事之日，他本应在忙完郊外庄子的事后回府，然少夫人又嘱他就近前往广华寺，待次日一早接斋戒完毕的风清颜一同归来，故而逃过一劫。

    因属横死，以为侯府俱灭、前来帮忙操办丧事的礼部，原本打算在三日内出灵，大殓仪式已成、静待起灵时辰，被忽然归来的侯府嫡孙女拦下，硬是拖至头七辞灵。

    偌大的侯府，白纱遍覆，仅有二人守灵，更显凄凉。

    穆安帝前来辞灵，实出众人意料。

    那日，他在武安侯灵柩前伫立良久。

    看得后面站着的朝臣心惊胆战，生怕一旁跪着守灵的小姑娘难以抑制悲愤，按捺不住，要跟穆安帝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武安侯府怕是连这个仅剩的独苗，都要被顺理成章的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