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
“妈……？”
景哲在自己家里醒来，面前是妈妈一脸慈善地端着粥走过来，和之前她表现在自己面前的形象判若两人，附近也没有看见那个一直绕在她身边的讨厌鬼。
“快喝吧，小哲。”
是妈妈慈祥温柔的声音，不知为何，明明自己是那么渴望母亲能够对自己说出温暖的话，可真的听到后，又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粥，滚烫的浓粥上面漂浮着一些小颗粒，景哲看了好久，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就好像这副温和慈善的模样随时可能被凶狠的眼神替代。
“怎么了？不喝粥吗？还是妈妈做的不合你的胃口？”
景哲这才回过神来，他端着手里的粥，虽然冒着热气，但此刻他只觉得暖和。或许是体会到了母亲的爱意，致使他沉浸在其中已然忘了触感，又或许是经历了风雨的洗礼后，他的身体只剩下一阵寒意。
而这热气，正如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气。
他张开嘴巴去喝，迫不及待想尝尝温柔的母亲做的汤会是什么味道，可想象中的甜蜜并未如约而至，下一刻他就如一颗熟透的苹果一样从凉亭的椅子上摔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好痛……”
景哲揉了揉自己的手，庆幸自己没摔得太严重，只是手肘轻微擦伤了而已。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一群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在公园里踢球，他们玩得如痴如醉，以至于都没有看见景哲刚才的窘态。不过，这也正合景哲的意。
毕竟，他也不想后天去学校就被一群人议论纷纷，那种感觉，会让他如鸵鸟一般，只想一头栽倒地里去，就好像不看见那些人，那些人就会停止议论。
他没太在意自己手上的擦伤，毕竟在学校里偶尔受伤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别说被排挤孤立了，比起那些，这种单纯的身体上的痛根本算不了什么。毕竟，被孤立被排挤的痛，要比肉体上的疼痛痛上百倍。
不过，刚才那个是梦吗？景哲的心思依旧停留在之前的美梦中，梦里母亲和蔼可亲的模样，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自从父亲因病痛离世后，母亲对待自己的方式就变了，经常要求自己做事必须做到尽善尽美、凡事都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要自己变得成熟稳重等等。要求之严厉，简直忘记了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子。
还有，昨天的那个女生？那个长着翅膀、奇奇怪怪的人。
景哲一想起她，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似乎在她身边，那些困扰自己的事情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个女生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清除颓丧情绪的力量，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的精力。
此时此刻，景哲回想起昨晚，自己的气已然消散。
昨晚的确是自己的过错，对妈妈说出那样的话，妈妈一定伤心至极……不能再这样了，我必须回去，不能再让妈妈担心了！念头既定，景哲立即起身，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另一边，景芸幺在楼下煮着菜，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
她反思着昨晚对景哲是否过于严厉？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自己的做法是否过分？是否也应该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问题呢？可他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害得自己在大雨天与老师四处寻找。自己担心也就罢了，还惊动了老师，耽误了学生们的补习时间。
当然，昨晚自己可能说了不少气话，但自从景哲的父亲离世后，自己只能用这种方式教导他成长、成熟。
然而，这种方法是否过于仓促？毕竟他也只是个刚满十一岁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天真无邪…
“阿姨，菜……菜黑了。”
一旁打下手的习络幺面无表情地指着锅子里的菜说道。
景芸幺这才赶紧把菜倒进盘子里。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菜已经糊了。她透过窗户的玻璃缝看向桌位上的客人，客人带着孩子，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表情。
再这样下去，客人肯定会投诉的。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转过身，默默地把黑乎乎的菜倒掉了，然后对习络幺请求道
“小习，能不能帮阿姨一个忙，去和那个客人的孩子聊聊天，聊什么都行！只要能分散一下客人的注意力就好！我这边会重新做一份。”
“我知道了！”习络幺的表情十分严肃，他双脚并拢，握紧双拳抵着太阳穴回应着。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是从哪里学来的，仿佛是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每当有人托付给他任务时，这具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地做出这样的反应，应该说是本能反应吧。
看着习络幺走向桌位，和客人的孩子交谈甚欢，她才松了口气，继续做一盘新的菜。
景哲驻足在门外，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进去，倒不是因为他害怕家人发现自己全身湿漉漉被责骂，而是他真的很害怕看见母亲那张极具攻击性的脸庞，那张脸就像针一样扎在自己的身上，非常痛，但是叫不出来。
“好的！那姐姐慢点走！”
听见习络幺的声音，景哲慌张地想赶紧找地方钻进去，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找到躲藏的地方，习络幺就挥手走出来了，随他一起出门的还有一位母亲和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的手和母亲紧紧相握，那位母亲和蔼的面容让景哲觉得无比亲切，但那始终是别人的母亲啊…
“景哲…哥哥？”
习络幺似乎没有想到会见到景哲，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质疑和惊讶，看着眼前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少年的头发很短，只到脖子处，犹如一头狼尾发，头发虽短，却很浓密，刘海还在滴水。景哲见到习络幺，脸上依旧是那副不满的神情，他一直认为这个人来自己家肯定没安好心！昨天还假惺惺地安慰自己，不就是为了在母亲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
习络幺伸出手，希望景哲哥哥能感受到一点温暖，希望景哲哥哥不要介意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身上湿……”
“真恶心！”
景哲毫不客气地打断习络幺，抛下一句“真恶心”，随后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习络幺，往楼上跑去。
习络幺坐在原地，身体仍隐隐作痛。厨房里的景芸幺听到声响，大声问习络幺是不是景哲回来了。
习络幺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是的，阿姨。我想去楼上陪陪景哥哥，可以吗？”
“当然可以。看到你们相处融洽，我很高兴。等我忙完工作，下午午休时，我正好想和他谈谈。在这之前，就麻烦你了，小习。”
习络幺没有答话，他的思绪仍停留在景哲的那句“真恶心”上。
尽管他不属于人类，但这具身体的感受是真实的。
或许，这具身体曾经也有过类似的遭遇。那股刺痛感在心中蔓延，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被虐待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这些记忆，是这副身体的过去。他来不及细想，必须解开景哲和自己之间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