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调查
正在出神的金麟被武器舱门开启的声音牵回了思绪，她缓缓转过头来，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那里，于是懒懒地问了一句：“谁呀？”
李乘渊走了进来。
金麟看清楚是他，顿时眉梢一跳。因为李乘渊在临别之际突如其来的表白，导致她现在如果抛去他们之间上下级的关系，私下里还真不知道怎么与这孩子单独相处。于是她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尝试着回到以前在‘麒麟’时与李乘渊的那种相处模式。
她扯出一个“慈祥”的笑：“哟李乘渊，是你呀。”
李乘渊点点头，将目光移到她指尖夹着的烟，默默说道：“吸烟对身体不好。”
“”金麟好像掩饰尴尬一般地扬了下手里的烟，“只是偶尔抽你有什么事吗？”
李乘渊直勾勾地盯着金麟的脸：“他们让我出来找江秘书一起喝酒。”
“嗐，多大点事儿，我帮你叫。”金麟顿时松了一口气。她马上用智脑给江宇川发讯息：“江宇川，老瞿他们找你喝酒，赶紧来——”
随即她停顿了几秒，应该是接收到了江宇川秒回的讯息，然后她扭过脸对李乘渊说道：“啊，被他拒绝了。”
“嗯。”
“”
气氛有一丝尴尬。金麟表面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而内心紧张得打颤，她祈求李乘渊接下来可别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于是她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你还有什么事吗？难得放松一回，你跟他们玩去吧——”
可是李乘渊没如她所愿，反而向她走近了几步，“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金麟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嘴上“哎呀”一声打断了他，她假装抻了个懒腰对他说道：“今天有点累了，小李，等改天再说哈。”
说完她抬脚就想溜出去。
李乘渊却一把握住了金麟的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拽了拽，他语气明显有些不悦：“你为什么要躲我？”
“我什么时候躲你了？”金麟顿时拔高音量，“不是我说李乘渊，你要是精力旺盛就给我巡逻站岗去，我得回去睡觉岁数大了可跟你耗不起——”
还没等她说完，李乘渊一把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他低下头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味道，垂着眼睛轻声说道：“我好想你，你来了我开心的不得了。”
自从他认识到自己对她的心意，满腔的情意就像撕开了一个小口，岌岌可危再也装不住，决堤一般地倾泻出来。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如此放肆宣泄过自己的情感，所以不管她对自己如何，反正只要他喜欢她一天，就要让她知道一天。
他用自己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鬓，语气又懒又轻：“我现在的表现是不是很好，没有叫你失望吧？”
听着李乘渊低柔的语气，金麟浑身鸡皮疙瘩都被激起来了，她还是比较习惯刚认识时他那倔驴一般的性子，如今突然浓情蜜意起来，她只觉得害怕。
于是她使劲推开李乘渊，敷衍道：“表现挺好，继续努力。”说着将李乘渊甩在身后，就要往门外走。
却又被他捞了回来。
金麟眼睛一瞪：“小屁孩，你没完了是吧，我告你性骚扰啊——”
听着她对自己的称呼，李乘渊眉头又皱起，语气也沉下来：“别这么叫我，我已经成年了。”他最讨厌她拿年龄压他一头，于是反过来质问她道：“你总把我当小孩，你当时还说只要我去尼缇星肯定就再也回不来了，肯定要被人弄死，事实证明是你小看我。”
“那是因为我一直让雷恩盯着你。”金麟没好气地说道。而且她现在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现在许知野要是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一点心眼儿，她马上就抄了他家底，送他进去吃牢饭。
“所以，你就这么担心我死了？”李乘渊一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金麟，“我要是真被人弄死了的话，你会很伤心吗？你会替我报仇吗？你会永远记着我吗？”
啊啊啊这小子太能腻歪了！金麟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推开他凑得越来越近的脸，骂道：“李乘渊你有病吧？不睡觉就给我上边境线站岗去——”
李乘渊的手指在金麟腰间缓缓摩擦着，他能看见她一张脸在屏幕映出的黯淡光线下羞得通红，眼神也不自在地来回闪躲，就是不肯与他对视。他感觉自己怀里好像抱了一只炸毛的猫，无论如何他都舍不得松手——可是这只猫挠人不是一般的疼，李乘渊赶紧在她第二巴掌抽过来之前松开了她。
金麟被她眼中的小屁孩耍了流氓，一脸气急败坏：“你还要让我把话说得多明白？我俩根本不——”
这时武器舱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疾快的脚步声，金麟赶紧使劲儿将李乘渊推开，并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不得已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门外的士兵见武器舱的门敞开着，便直接在门口行了个军礼，他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上将，刚刚三皇子殿下发来了通讯邀请，是有关瓦伊鲁阿联邦调停协议的事情。”
金麟瞬间将刚刚与李乘渊的纠缠抛到脑后了。她眉毛一皱：“接进来。”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今天这场战役她占尽了上风，可酆奕在这时候找她，只能说明他在瓦伊鲁阿联邦的外交工作进展得十分不顺利，联邦政府很可能会因此给酆奕施压。
士兵走到操作台前连接了通讯，武器舱巨大的屏幕上瞬间出现了酆奕的影像——他居然正在泡澡，湿润的头发还滴着水，虽然整个身体都浸泡在了水中，但还是给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金麟嘴角抽搐：“三殿下，您这样不合适吧？”
“少废话。”酆奕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这里是瓦伊鲁阿联邦，你以为我能找到一个不被人监视的场所很容易吗？”
金麟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她坐下翘起二郎腿，“三殿下真是辛苦了，来说说吧，瓦联邦政府把您怎么了？”
“瓦联邦政府对于调停尼缇星与弥箔星之间的冲突兴趣不大，甚至对于弥箔星吞并尼缇星有点漠视的态度，根本没把神曜帝国主张的调停协议放在眼里——操，这帮低贱的畜生！”
面对他的愤怒，金麟就显得从容得多：“三殿下，我早就说过了，瓦联邦政府就是一盘散沙，我怀疑里面各方势力都有弥箔星的渗透。”她摊着双手，做出一个非常放松的姿势，“不过没关系，既然弥箔星想全面开战，神曜自然得奉陪到底，到时候咱们就放弃帕拉星河协议，彻底让弥箔星消失就行了——”
酆奕的脸突然变得很狰狞：“金麟，这就是你和酆肃的圈套！你们这对贱人，利用父皇把我支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瓦联邦政府要是站在弥箔星的一边，他们就完全可以用我的命来威胁父皇停战，哈，他这招借刀杀人真是玩得漂亮，我告诉你，老子不奉陪了，我明天就要回神曜——”
这三殿下看来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金麟脸上的笑愈发残忍：“三殿下怎么能这样想呢？陛下爱子心切，真到了那一步的话，他就算是放弃尼缇星这个防线，也会将你接回神曜的呀。”
“你放屁！谁知道酆肃那个狗东西会不会从中作梗！”酆奕怒声道，“你们就是算准了瓦联邦政府根本不想管这事儿！金麟，我现在以皇子的身份命令你，明天无论弥箔军方如何挑衅，你都不许与他们开战，直到我安全抵达帝国——”
金麟嘴上的弧度没有变化，眼神却越来越冷了下来，看着酆奕那张狼狈的脸充满了睥睨与不屑——这就是酆奕难成大事的原因，追名逐利，胆小如鼠。
她说道：“实在抱歉啊三殿下，我只听陛下调遣。”
酆奕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贱人！”
“还有，三殿下。”金麟对他的无能狂怒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语重心长地劝诫道：“现在瓦联邦政府那边帕拉星河协议没签上，弥箔星军火来源也没查明，你就这样一事无成地被吓得逃回神曜，真不怕丢了陛下的脸吗？”随后金麟向自己身后环顾一圈，发现只有李乘渊一人，那名小战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于是她随手指向李乘渊，嘲讽道：“不是我说，三殿下，就是我手底下随便拉出来个新兵蛋子，这外交任务都能比你完成得好，最起码不至于这么怂，天天胡思乱想吓自己，你怎么就知道瓦联邦政府有那个胆子拿你当人质呢，要我说，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那等陛下将你召回吧，起码不会惹陛下生气。”
有时候金麟觉得酆肃也是有毛病，竟然能把自己仿佛小脑发育不完全的弟弟当成对手。
屏幕上的酆奕看起来绝望又愤怒，但是他又确实因为金麟说的话而犹豫了——如果他这么狼狈地回去，可能永远都会酆肃踩在脚下了。良久，他才阴狠地对金麟说道：“金麟，如果我在瓦伊鲁阿联邦回不去，你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金麟完全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她给了酆奕一个台阶下：“三殿下，你要是能在瓦联邦政府调查出弥箔星背后的军火来源，要是真有那一天他们与神曜翻脸把你当成人质用作要挟，那我也可以为你打得温柔一些，不至于把他们逼狠了真要了你的命。”
酆奕的眼中充满了恨意与忌惮，他压低声音恶狠狠道：“记住你说的话。”随后屏幕一闪，便重新弹回了那张瓦伊鲁阿联邦星域地图。
通话挂掉后，金麟靠在椅背上沉思了很久。
自从她来到尼缇星对抗弥箔星的这几天，从侦察情报以及与弥箔军交战情况来看，这个小小的星球，居然能有远远超过自己星球载量的军火，战士、战舰、机甲、各种重型炮，甚至还有振波发射器，源源不断地输出在帕拉星河的边际，而自己却查不到这些军火的来源，简直匪夷所思。
之前她猜测弥箔星背后至少有两个武装组织在支持他们，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她保守了。
在战场上，对手的武器链源源不断并不可怕，她总有手段切断它。但是如果源头找不到，她便无从下手了。
这时李乘渊坐在了金麟身边，金麟还未等他说话，便先问道：“李乘渊，对于弥箔星军火来源的事，你怎么看？”
李乘渊想了想，说道：“我来这半个月，感觉弥箔星消耗的军火体量，甚至要赶上整个瓦伊鲁阿联邦的军火体量了，我甚至怀疑想和我们彻底开战的就是瓦伊鲁阿联邦，弥箔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金麟摇摇头，“从利益角度来看，瓦伊鲁阿联邦中心最主要的星球萨罗斯星是因为与神曜的贸易往来才逐渐发展起经济的，如果瓦联邦政府贸然与我们开战，那就相当于切断了萨罗斯星的经济命脉，随后整个瓦联邦都会崩溃，所以我想，但凡联邦政府有点脑子，都不会自己作死。”
李乘渊认真地说道：“没有任何一颗小星球愿意冒着覆灭的风险，去挑战神曜帝国的权威，可弥箔为了对抗神曜，估计瓦联邦政府以及联邦里所有星球势力都被弥箔极端分子渗透了，他们暗中从别的部落向自己的星球输送军火。”
“要是那样，可就麻烦了。”金麟叹口气，有些头疼：“咱们倒不是跟它耗不起，只不过再这样打下去，尼缇星就要被打成一片废墟了，我想越过帕拉星河，把战线推进到弥箔星去，但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我必须得把弥箔星的家底查的一清二楚。”
李乘渊皱起眉分析道：“发射每一颗电磁脉冲炮都是要花钱的，据我所知弥箔星是一个资源贫瘠，经济也不发达的星球，它本身既造不出军火，又没有钱——”
李乘渊的接下来的话直接噎进了喉咙里，他诧异地看向金麟，因为她突然使劲拍了他肩膀一下，他抬头只见她眼底放出精光，对他说道：“你说得对，发射每一颗电磁脉冲炮都是要花钱的，我知道上哪查了！我明天就要去萨罗斯星，基地一切由瞿烽指挥。”
李乘渊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可是三皇子也在瓦伊鲁阿联邦的萨罗斯星，刚才你不是让他去查了吗？”
金麟站起身，有些嘲讽地说道：“他能查出个屁！我只是想帮酆肃把那废物留在瓦伊鲁阿联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