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幕后之人
等那身影消失后，浅坑之下的血液和尸骨却缓缓被四周的淡蓝色幽光吸收，没一会儿，坑底已干净如初，只剩锋利的无数尖刺在坑底矗立着，不断闪着冰冷的寒光。
沿着长长的通道往前，原本狭窄的地方忽然变得开阔起来。
四周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暗室，四面八方几乎都是光滑的石壁，似乎没什么不同。
陆华裳只察觉到石壁上的幽灯数量似乎更多了些，也更为密集。
随着他们的到来，石壁上的幽灯渐渐亮起，将四周的景象都全部呈现到他们眼前。
此处的地方却不似刚刚那浅坑之地那般狭窄，而是宽阔又敞亮，像是建造此处地域的人对这里颇为重视。
而中央之景此时也缓缓地随着幽光的亮起而显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中央的几级台阶之上赫然摆放着一口冰棺！那晶莹剔透的冰光中隐隐约约躺着一具尸体。
冰棺周围都围上了木板，四面木板上均贴满了明黄色的符咒，上方则用红线规律地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铜钱，那红线围绕着冰棺的四周。
而木板与冰棺的空隙处却是一池满满当当的血水！仿佛是放得太满，有些血水还随着木板上方流了出来。
周围的幽光时不时跳动着，仿佛在恭迎什么人的到来。
一片诡异之象。
而此时众人瞧见那红线延伸出的、冰棺外围的台阶下正躺着一道身影！
蓝白色的衣袖上沾上了血水，而那道身影散落在地的手腕处赫然系着那条连接铜线的红线！
那条红线似乎是在将那人的血液引入冰棺当中。
陆华裳只觉得那背对着众人的身影极为熟悉。
瘦弱的身影、蓝白弟子服……她认出来了，是柳芊芊！
“那是芊芊！躺在那儿的人是芊芊！”
众人闻言都有些大惊。
“芊芊！”
陆华裳想上前，却被一处强大的结界给挡住。
她尝试撞了撞，却没有任何作用。
卿时玉瞥了眼其余弟子，他们领会到他的意思，都纷纷祭出手中剑想用灵力破开结界，可众人无论使出多少灵力却都破不开这道顽固的结界。
“师兄，这结界实在破不开。”其中一名弟子禀报道。
卿时玉细细打量了一番冰棺四周的布局，才开口道：“这里不光有结界，还被布下了阵法。”
“可是这布下的是什么阵法？”有人问道。
卿时玉眉眼一抬，仔细地感知周围灵力的流动。
阴阳两异，两极分化，光芒涌动……
下一刻他猛的抬眼，眼神一冷：“阴阳八卦阵。”
众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上古阵法！”知道的弟子忽然惊呼道。
“什么意思？”
“这阴阳八卦阵是上古魔神首创，此阵逆天而行，用生魂活血祭奠死者，调用八卦五行之力扭转阴阳，可谓一极生，一极死。若要破此阵，须得献出布阵人的命方可破阵。”
“可是布阵之人巴不得用更多的人血来祭奠死者，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用自己的性命破阵？”
“……说的也是”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
“轰隆隆……”
四周的石壁忽然震动起来，尘土混着碎石不断掉落。
“小心点！四面的石壁要塌了！”
众人一听纷纷用轻功躲开塌落的岩壁碎块，随即又是“轰隆”一声，四面的岩壁完全崩塌下来，露出了岩壁里隐藏的东西。
只见那飞扬的尘土落在那些静止不动的影子上，忽然，那些影子开始动作起来。
随着那些影子从漆黑的岩壁里走入光影中，所有人这才看清来者是什么。
魂铃轻响，弹奏起诡异轻灵的亡灵乐曲。
正是一只只血煞鬼，其中还含有尸鬼的身影，统共有二十来只之多！
下一秒，那凌厉的阴爪便向所有人袭来。
那阴爪之上蠕动着白色的虫子，散发出腥臭腐朽的气味，叫众人一阵恶心干呕。
“此处竟然有尸鬼！”
“大家小心！”
众人一边抵挡血煞鬼的攻击，一边谨慎地提防着从尸鬼身上蠕动飞扑的虫子撕咬。
“嘶……”不甚有弟子被虫子咬伤，却发现了更为危险的事情。
“这虫子会吸血！别让虫子近身！”
其余人听到这番话只能更加奋力地用灵力击开虫子，但尸鬼身上的虫子实在太多，不断的蠕动又攻击，众人一时难以抵挡来自两方的攻击。
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被虫子咬伤。
众人都是修仙者，可能运用的灵力也是有限的，不多时，便纷纷感到有些吃力。
“你们散开。”
众人回过身一瞧，只见卿时玉穿梭过人影，一手执剑一手捏符向着为首的尸鬼攻去。
那清冷的身影在一番战斗中也不免染上了血迹，却仍然行动迅速，恍若凡尘仙子一般的人在一众血污里显得尤为突出。
他带着一股极致的杀气，以手中之剑用力地推进尸鬼腹中，那冷白的手指捏着符咒贴在尸鬼的额前。
尸鬼的动作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身上正在蠕动的虫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直掉落在地，静止不动了……
“师兄用的是休止符，耗力极大。”有人默默说道。
果然，陆华裳看见前方那抹身影不可控制地一晃，仿佛就要倒下。
再回神，她已抬脚向前冲去。
指尖快要触及那人衣袖之际，却被先一步的身影挡住了。
“师兄！”
陆华裳愣住，她看见谢云瑶快速地接住卿时玉下落的身体，眼底带着明显的惊慌失措和心疼。
其余人也趁这时围了上去。
她的动作顿住。
他的身边站着这么多人，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上去呢？
她收回了无措的指尖，看着那人苍白的神色只觉得心口一阵酸疼。
下一刻，她却站直身体，隔着重重人影，望进他的黑眸，镇静地关心道：“卿师兄感觉怎样？”
卿时玉看着她挺直地站在人群之外冷静地询问他伤情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一阵艰涩。
她好像，并不像其余人那般无措仓惶，也不像其他人那般在意他。
他在心里冷吸了一口气。
呵，他的小姑娘，果然是……
是什么呢？
是无论何时何地都镇静自若？
是在血刃仇人后丝毫不惊慌害怕？
是面对众人口诛笔伐也从未动气？
还是现在，哪怕他受伤也无法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慌乱无措？
他不知道，一直以来他确定他是极为欣赏这样的性子的，否则也不会处处出手相助。
可是他现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变了，为什么他现在期望的反而是她眼底能多出一丝慌乱呢？
可是没有，那双澄净的双眸里只是带着作为同门间的关心，他看得出来。
半晌，他轻咳了一声，才回道：“无事。”
卿时玉看见那人听到了回答后转身执剑靠近身侧的血煞鬼旁抬手举剑厮杀的背影，心里泛起淡淡的失落。
他分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在意她。
是在破庙里？还是在忘川旁？又或是鬼渊的小道上？还是现在……？
他分不清。
血煞鬼的身影渐渐倒下，逐渐化作灰烬。
陆华裳握着手中的无霜剑，只是更为拼命地厮杀，她想不通为什么心疼，想不通为什么会失落。
可是想不通便想不通吧，她想。
她不是那般喜欢为一件事情纠结许久的人。
人世的欢欣和悲苦她早已体会了个遍，有些东西，该放下就放下，该过去便过去。
这漫漫仙途，总归是要这样的，毕竟，想太多念太多，失去时就是百倍千倍的痛苦。
手上的无霜此时微微颤抖，她抿嘴一笑，她能感觉得到无霜与她越来越契合的默契。
以前她使出八分的灵力无霜却只能发挥出四分，而现在无霜已能使出她灵力的十之七八，她指尖摩挲着有些微凉的剑器，心中慢慢升起一种归属安定之感，这是她的无霜，她的剑。
“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暗室里却忽然响起一声模糊而苍老的笑意。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对付我的血煞鬼和尸鬼。”
众人一时警惕起来，环顾四周却找不到说话的那道身影。
“呵呵……不枉我费那么大劲将你们引来这儿。”
“你到底是谁？何不现身？装神弄鬼什么！”有人喝道。
“呵呵呵……凭你们还用不着我亲自出手。”
那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慢慢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陆华裳感到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呼吸不上来……脑袋里昏昏沉沉地，她拼命甩了甩头，想甩掉那抹眩晕感，却丝毫无用……
最终眼前还是陷入了黑暗。
等她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依旧身在原来的暗室里。
她慢慢环顾四周，她此时居然躺在冰棺下方的台阶上！而周围是昏迷过去的众人！
用力动了动手指，发现丝毫使不上劲，手上似乎传来一种拉扯感，她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处，却发现此刻的手腕正系着那条诡异的红绳！
体内的血液似乎正随着红绳流入尸棺，她抬眼察看其他人的情况，他们的手上也同样被系上了红绳。
她尝试扯了扯红绳，却扯不动。脑子一转，不对，可以用无霜来割开！然而下一秒她却找不到无霜，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慌乱，细细查找之中竟发现无霜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几米之外的地面上，与其他剑器一起杂乱地被丢在地上。
“哈哈哈……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年纪太大了，隐约能听出声音的嘶哑。
她猛地抬头向声音出现的地方看去，只见台阶之下原本空无一人的地面上此时已站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