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们试试看
崔真睁开眼、拿开手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对面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坐下来一个人，赫然就是——周南。
这货什么时候来了？
崔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左顾右盼了一下，环境真实，人物真实……
“你——你——你干嘛？”
“你在干嘛？相亲啊？”周南一脸憋不住的笑。
“没有啊！”
“没有！还想骗我，我都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啥了？”
“啥都看见了，从头看到尾，哈哈哈哈哈！”周南笑得已经藏不住牙齿了。
原来从崔真走进这个餐厅那一刻，正开车经过的周南就看见了她，本来不想理会，不过那该死的好奇心驱使，他还是靠边停了车，从餐厅另一边摸了进来，看见崔真一个人坐在那里喝果汁，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的时候，看见一个抱着一束花的男子走向崔真。
他本能地躲在柱子后面，然后一直坐在离崔真不远处的柱子后面看热闹。
中途看到崔真的囧样，本来想去救场，可又实在没忍住看热闹的心，一个人在柱子后面笑得前仰后合，把服务员都看呆了。
直到看着那男的买完单走出去，他才笑着走到崔真对面坐下，结果把崔真吓了一跳。
看着周南嚣张的样子，想着他刚刚还在那悄悄看热闹，崔真气得在桌子底下就给了他一脚，周南疼得抱着脚龇牙咧嘴，半晌才缓过气来。
“哎！我说！你能不能对我温柔、客气点！刚刚对别人都那么客气。”
“你是别人吗？你不是啊！”
“我不是啊！那我算自己人吗？”周南一听崔真的话就开始没脸没皮起来。
“你不算人！”
周南气得直翻白眼，正欲反驳，崔真的电话响了。
崔真一看，是她妈的电话，多半是来兴师问罪了。
崔真哪里敢接，直接把手机按了静音，扣在桌子上。
周南眼明手快捡起来一看，当即明白状况，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崔真气得要去打他，服务员来上餐了，崔真只好正襟危坐。
服务员看到周南，以为上错了，又看了一眼崔真和桌号，好像又没上错。
服务员一转身，崔真就撕开餐具包装，准备开动了，周南也开始撕扯餐具包装。
崔真看了他一眼，说道：“咋地？你要吃吗？”
“那人家都买单了，你一个人又吃不完，我帮你啊。”
“谁要你帮，我吃得完。”
“你饭量我知道啊！浪费粮食可耻！”
崔真给了他一个白眼，也懒得争辩了，毕竟肚子饿了，还是开动吧。
吃了两口崔真就开始不停地点头，一边吃一边咕噜着说道“嗯嗯！还不错！还不错！没想到人不怎么样，点的餐还行！”
“嗯！还行，下次咱还来吃，我请客。”周南回应道。
“谁要跟你来啊！你个小气鬼！也对，你是该请我吃饭，你还欠我几百块钱呢。”
“啊！我啥时候欠你钱了？”
“你那天住酒店的钱是我给你付的。”
“哈哈！真的吗？哈哈，你早说啊！我请你吃，吃两顿。”
“算了，你还是直接还钱吧。”
“那可不行啊！要么吃饭，要么欠着。”
“我作为债权人，肯定有选择债权履行方式的权利。”
“理论上你有，实际上没有！实际上肯定是债务人说了算。”
“你这什么逻辑啊？！”
“社会经验逻辑，一看你就是缺乏社会经验。”
“我看是强盗逻辑。”
“你要这么说也行。”
……
两人一边含混不清地辩论，一边加油干，两份套餐很快就干完了。
崔真直起腰，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说了一句“饱了！”
周南看着她的样子，竟然又失了神，这个女孩，在他周南的世界里，是那样的梦幻而又真实。
她像梦一样，是他心中刚刚好想要的样子，可她又如此真实地在他身边打着嗝。
崔真看着周南盯着她的样子，摸了摸下巴道“干嘛，脸上有东西吗？”
周南这才回过神来，假装认同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还扯过一张纸递给崔真。
崔真乖乖地接过，擦嘴。
服务员送甜品过来，崔真看着甜品说道，“哎呀！吃不下了！”
“打包吧！”周南说，然后又对着服务员说“给我们打包。”
趁服务员去拿包装材料的间隙，崔真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周南已经拎着她的包和打包的甜品在前台那里等着她了，留下那束花，安静地呆在原地。
崔真走过去，接过自己的包，两人肩并肩向外走去，和谐得就好像大街上一对普通的情侣。
周南那高高在上的脸，默默地扯起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
不过这个和谐没有持续多久，走出去没多远，崔真就扭头对身边的周南说道：
“你散人吧，我走路回去，消消食儿。”
周南叹了一口，说道“你真扫兴！”
“干嘛？”
“我陪你走走嘛，反正你都要消食儿，我也要消食儿。”
“不会耽误周大少爷的美好夜生活？！”
“哪有什么夜生活呀！你把我想太复杂了。你就是喜欢一厢情愿的想象。你就不能拿出点时间和真心认真审视一下我？非要给我扣上花花公子的帽子。”
“人家不都说了嘛，男人不花只是没条件，你条件这么好的，没有不花的道理啊。”
“你又听他们乱说，我跟你讲，我都不敢轻易找女朋友。”
“怎么可能？”崔真这倒是真的诧异了。
“怎么不可能？”
“为什么？”
“怎么说呢，比较复杂吧。”
周南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前方，一边努力在自己大脑里组织一些简单易懂的语言，良久，好像终于找到了思路，开口说道：
“这么说吧，不了解的，怕遇到有问题的，制造丑闻，丑闻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就只是一桩不堪回首的往事，可对我来说，它可能对我的家族、公司甚至很多人的利益造成损害。所以，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成为丑闻绝缘体。再者嘛，在我们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也难免有戒备之心。”
“干嘛？怕别人绑架你啊！那也没见你出来带保镖啊？”
“现在法治社会，不至于。我是说——”
“说啥？”
“我是说——人的目的其实是复杂的，就怕人家不是图你的人，而是图你的钱。”
“哦哦哦，了解了，周大少这么谨慎呢。那——那你不怕我图你的钱？”
周南转过头，看着也在盯着他看的崔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其实以前受我妈影响，我是挺担心这个的，但是有时候想想，如果你要是真的图我的钱就好了。”
“你这又是什么逻辑啊？”
“本来就是呀！如果你真的是图我的钱，那不就简单了吗？那只需要我喜欢你就可以了。我喜欢你，你喜欢我的钱，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呀。”
“你怎么能这样，一点原则都没有。”
“本来就是啊，有时候原则很重要，有时候原则一点都不重要。”
听到这话，崔真却沉默了，是啊，在喜欢的人面前，原则算什么。
“何况，除了钱和皮囊，我一无所有。”
听到这话，崔真都惊呆了。
“你怎么能这么自轻自贱呢？”
“不是自轻自贱，是真实感受。你不懂。”
“怎么不懂？你说说看。”
“当你只有几岁的时候，你试过一个月甚至半年、一年见不到父母的影子吗？你试过父母从没有参加过你的家长会吗？你除了拿着抽屉里那一堆钱去小卖部买吃的，你好像拿它也买不回来什么。我曾经拿着一堆钱，请我爸爸妈妈参加我的小学毕业典礼，他们答应了，可最终还是没有来，是我二叔参加的我的毕业典礼。随着公司越来越大，我见他们就越来越难了，甚至比他们公司的员工还不如。后来他们之间见面也越来越少了，见了就是吵架。我以为所有家庭都是这个样子，可后来我同学说不是。我想找一个普通的人结婚，可我好像也没有那个权利。”
周年说着说着，苦笑起来。
崔真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故作轻松地安慰道“哎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家也没比谁家好到哪里去。你至少有钱有皮囊，已经算好了，跟你比起来，我既没钱也没皮囊，岂不没资格找对象了。”
“女生需要那么有钱吗？想想，如果一女生有颜有才又有财，她就宇宙无敌了，大约也需要男人来疼了吧？自古人类就各有分工，一个人不必样样俱全。再说你有皮囊啊，不过皮囊不是最重要的。你有一个有趣的灵魂，也不是有趣的灵魂，其实你很无趣。你有气质，也不对，不是气质就能概括的。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的身上，有一种独有的东西，皮囊之外的，这种东西放在哪个皮囊上，都会令这个皮囊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有钱与没钱，都不重要。”
“哎呦，你说什么呢？我怎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哈哈！给你讲鬼故事呢？怕不怕？怕不怕？”
“滚！你果然都是没正形的人！”
两人追追打打向前跑去，直到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靠在栏杆边上，看着对岸的江景。
夜色不知何时已经笼罩这个城市，两岸夜色旖旎，灯光绚丽而又温柔地照着这个城市。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我给你拍照吧，这里真的好美。”周南忽然说道。
“不用了吧！晚上看都不咋看得清楚，哪拍得出好照片。”崔真有点不好意思。
“相信我和我的手机。”周南说着，不由分说地就跑向离崔真不远的位置，对着靠在栏杆上的崔真比划起来。
崔真只好配合地摆出两个造型。
周南照完跑回来，又兴奋地说道“再拍个自拍！”，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就搂过崔真的肩膀，崔真瘪着嘴左右环顾了一下那毫不客气的大手，还未及作出反应，周南就催促道“快看镜头，不然拍到你双下巴了。”
崔真只好摆正脸，看向镜头，配合地做出了标准微笑。
天赐这么好的机会，周南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拉着崔真拍了好几张，这才作罢。
看着今天的崔真这么温顺，周南那不安分的心又开始得寸进尺，手从肩膀开始游走向下，想拉着崔真的手，崔真却本能地挣脱开了，略带尴尬的向前走去。
周南看着崔真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笑，快走两步跟上。
两人沿着江边的步道往前走着，走着，周南忽然说道“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在西湖等了你很久。”
“哪天？”
“就是你在杭州出差，我说我在宁波那次。”
“你真的后来去杭州了？”
“还能骗你不成。”
“我还以为你随便说说逗我玩的。”
“你看我像那信口雌黄的人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没有人会舟车劳顿，千里迢迢去看一个出差的人。”
“那得看是什么人了！”
不知咋地，崔真听到这句话，虽然算不上情话，却脸颊发热，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再说杭州、宁波也不远”，周南继续说道，“如果那天你来见我的话，我们那天估计就像今天这样在西湖边散步了，应该更美。”
“我那天很忙。”
“我还以为你是单纯不想理我。”
“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算是吧，哈哈。”
崔真看着周南用笑容掩饰尴尬，莫名地就觉得，这其实是一个真诚的大男孩，根本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个样子，但本能地又觉得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条鸿沟，心里莫名地有一些些难过。
“其实你是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她还是说出来了。
“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崔真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表述此刻复杂的心情，只能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无尽的夜色。
“崔真！我们交往吧！试试看！”周南忽然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说道。
崔真的心跳漏了半拍，不，一拍……
脚也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她多想脱口而出“好！我们就交往吧，不管未来如何！不管别人怎么看！”
像所有冲动的美好一样，像姐姐曾经执意要嫁给姐夫一样。
可惜，那些冲动的话语，从来没有在她的大脑里种下过种子，所以也不会在某些时刻脱口而出。
相反，那些沉沉的沉沉的东西，总是把她束缚在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壳里，让她，一离开那个壳，就失去安全感。她就像一个蜗牛一样，背着安全，也背着负担。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变得小心翼翼，只是怕，一不留神就坠入深渊。
“周南！”她回过头来，看着他，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语言。
“我知道你有顾虑，我也有顾虑，但我们试试看好不好？至少，你不要一杆子就把我打死，不要让我死在你的想像里。尝试接触我、接纳我看看。”周南扶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