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器灵与铿
“这里到底是哪？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听着骆方从虚空之中悠悠传来的声音，徐中天的心里愈发的焦虑，没有办法看到骆方本人的脸，让他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这个陌生环境给自己带来的未知恐惧感。
可惜的是，头顶再也没有传来骆方的回应，倒是在他身后一直没有动静的巨大茶壶突然有了反应。
“隆。”
伴随着一道厚重的金属摩擦声音，徐中天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背后的茶壶离自己的距离靠近了一些，他猛地回头向茶壶看去，却突然发现茶壶的状态已经发生了改变。原本只是正面悬浮在空中的茶壶赫然已经将壶口倒转到了他面前的位置，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开始从中作用到了自己身上，徐中天只感觉到肉体好像要被茶壶中传出的力量四分五裂，他惊恐的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虽然声音发不出来，但是疼痛感却实打实地传到了他的身体之中，四肢都被应力疯狂撕扯的徐中天下意识的触发了大脑的反应，在极度煎熬和痛苦刺激之下，徐中天的意识直接被大脑强制切断，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任诗有些不忍地说道。
壶外，任诗和独孤季晓以及骆方和小马四人早就围在壶天的旁边，朝着壶内此时如同投影幕布一般浮现出的景象望去。
“我记得我在壶天里看到的并不是这个画面啊？而且里面应该有一具我师尊的肉身在，骆兄你是怎么做到把里面的样子彻底改头换面的。”独孤季晓更多是好奇的问道。
“我，我师傅为什么被这壶吸到里面去了？他没事吧！”小马则是一脸担忧的注视着里面徐中天发生的情况。
“你们三个真的很吵。”骆方有些不耐烦的吐槽道。
“肯定不会有事啦，这是壶天原本的能力，在后汉书的记载中，壶天原就是一炼药师在酒楼市集里贩售丹药时所携带的器物，当时市集的管理官员在酒楼上见到了炼药师藏入壶中的景象，第二天便找上了他，跟随他一同前往壶中。当时，两人因为同是好酒之人，所看见的壶中景象便是一个富丽堂皇的酒馆。”虽然表情充满了不乐意的神色，但骆方还是缓缓开口向身旁三人解释道。
“所以，徐先生此番进入壶天之中，看到的就是自己最喜欢的景象，和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是吧？”第一个想清楚骆方意思的当然还是同为修炼之人的独孤季晓，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有些疑惑的询问道：“那为什么当时我看到的景象却是空无一物气氛压抑的一片白地，与我师尊的尸体呢？”
“因为你的理解有所偏差，壶天中的场景并不是随心所欲的想象就可以改变的，而是通过存在里面的各个东西欲望强烈程度具象化的，当时放在里面的是你师尊的肉体和你，肉体当然没有意识，所以只有你师傅的躯体存在的时候当然就是一片白地。至于为什么你进去之后依然没有变化，那是因为你当时就只顾在乎你师傅的肉身了，脑子里并没有其他的欲望比之更加强烈，才会导致你所处的环境变得只剩你师傅的肉身，包括后来方叔叔进去之后和你待在了同一个空间里，也大概是因为你们当时都提前知道了信息，一起预设了差不多的壶中情况。如果你在进去之前没有想像到里面有什么，大概你也会跟徐先生一样，单纯看到自己其他欲望具现化的场景。”听着独孤季晓的疑问，骆方再次耐心的解释道。
“那为什么，徐先生会被他强烈想要拿回身边的壶攻击呢？看上去好像很危险，如果进到壶中会像你说的那样在里面看到自己具现化的欲望，那徐中天先生难道一直想被装进他最喜欢的壶里？”听的一知半解的任诗又在一旁插嘴问道。
“那倒不是，按理来说不管你想象什么，在壶天之中的场景都不会有任何的攻击性，毕竟正常人大概率不会有‘我最想要的就是被攻击’这样自毁的想法。之所以徐先生在壶内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是和他的欲望对象就是壶天本身有关。”
骆方摸了摸下巴，专注的观察着壶内的情况，接着说道：“这壶天本来就是仙人炼制之物，在上古时期便已诞生于世间，累积天地灵气如此之久，早就修炼出了超人的灵智，产生了所谓的器灵。不过它比较特殊的是，壶天并没有按照一般的修炼路线化形为动物，追求升仙之道，而是一直保持了原始的器物属性，蛰伏在各个拥有修炼天赋或者成熟的修炼者身边，吸取他们的资源化为己用。如果一旦有人产生了独占它的欲望，只要时机成熟，即可引诱那人进入壶天之中，壶天便会亮出真身，将他们尽数吞噬，完全化为自己的养料，直到下一个符合标准的接盘者出现，如此循环往复。”
“这是……”任诗本想大声询问，但她看向一旁面容焦急的助理小马，还是悄悄凑到了骆方耳边才小声开口道：“这是真的还是你忽悠的一部分？”
“肯定是真的啊？”看着不信任自己的任诗，骆方反而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回复道。
看见一脸理所当然的骆方，任诗也急了，她再次凑到骆方耳边询问道：“可是……可是你不是让我们配合你忽悠他们吗？难道这壶真的会给徐先生带来生命威胁啊？”
“真的啊？我没说这个是假的啊？”带着一副心安理得表情的骆方回答得更加肯定果断。
“那你刚刚对着我们眨什么眼睛！”
“我眼睛干了随便眨一下而已。”看着表情不安的任诗，骆方以完全无所谓的轻松口吻回复道。
“骆兄，这么说起来，像我们这种修炼之人要是随便进入这个壶中，都会有概率遭遇到生命危险咯？”独孤季晓倒是回过了味来，他更加好奇的是，如果按照骆方的这个说法，自己和师尊当时只是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壶产生足够的占有欲望，不然的话，两人也已经被这壶天吃干抹净了，算下来，遇见骆方，还间接救了师徒二人一命？
“对啊，所以我也算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就是了。”
“喵。”听到骆方的肯定，躺在任诗怀中的黑猫也抬起慵懒的头，回应般的轻叫了一声。
“这样说起来，是我们运气不错，才遇见了骆兄。”看着壶中已经完全被那壶天吞噬得一根毛都不剩的徐中天，独孤季晓有些后怕的捏了捏手心回复道。
“师傅！”
这时，一直盯着壶内情况的助理小马却突然惊叫出声，打断了三人的讨论。
“师傅他，怎么从壶里出来之后变了个样子。”
三人这才顺着小马指着壶天之中的方向仔细看去，只见里面的景象与刚刚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咦？”骆方率先发出了疑惑声。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徐中天进入壶中，因为他很清楚，只要在徐中天面前亮出壶天，就一定可以让对方将注意力和想法全部转移到壶天上，这时将徐中天装入壶中，他就一定会面对上想要吞噬充满贪念的修炼者作为养料的壶天器灵，当然，骆方是不会让徐中天真的死在壶天之内的，在将他装入壶天之前，骆方对他默默施展了护体的金光咒，以他强大的术力基础催动，他有信心让壶天没有办法伤及徐中天分毫。
届时，他就能实现将徐中天放进壶中的目的。不仅能赢得徐中天的信任，更重要的是还可以让壶天激发出徐中天的一直没有兑现的修炼潜能。这并非骆方爱才，想要培养一个修炼的好苗子，而是他隐隐感觉到，徐中天那天赋绝顶的修炼才能中，有一种熟悉的味道，骆方有极大的自信自己的猜测准确，徐中天拿到那幅奇画和壶天的来源与他获得这绝世的天赋之间有着极大的联系。
只是令骆方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自己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出现了一些纰漏，他的金光咒居然被破除了。在骆方体内存在的力量是现代任何所谓的传世高人都没有办法比拟的，虽然金光咒是一个并不复杂的基础法术，但是有能强行破坏掉骆方手下金光咒的能力之人，现世貌似是不存在的。
但此时，已经从壶天器灵身中钻出的徐中天却打破了骆方的预想。只见原本被壶天吞噬入其中的徐中天正身披金光毫发无伤的重新出现在石滩之上，原本狂躁的放出引力的器灵此时居然如同人类一般表现出了恐惧的颤抖，壶身不住地晃动着产生出金属震颤声。
“好熟悉的气息。”
虽然面目没有任何改变，但徐中天的气质已经完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褪去了俗世生活的气息一般，在徐中天现在举手投足的表现中，更透露出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意味。他用沉稳的声线自言自语了一句，完全不复之前紧张反应地转过身看向面前如同人类一般发抖的壶天器灵。
“你是，壶天？”
徐中天那更换了另一副模样的口吻仿佛是在与一个熟悉的故人打招呼一般。
“铃。”
壶天的器灵剧烈地抖动着壶口的盖子，碰撞中发出一阵肯定般清脆的回音。
“这样啊，没想到你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这段时间我也一直没有办法来验明你的正身，我还以为你差不多应该放弃这种修炼方式了。”
那个陌生的语气藉由徐中天的嘴巴说道。
“铃铃。”
听到徐中天（？）的话，壶天的器灵再次响起回应般的摩擦碰撞声。
徐中天仿若听懂了壶天的意思，朝着头顶那虚无的空中望去。
与此同时，站在外部看着里面发生变化的徐中天抬起头，骆方的视线也死死的被吸引了过去。
一大一小两个画面里的人，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壶内的徐中天突然表情一震。
“这，这是？”
“铃铃铃。”
看见口气中充斥着震惊的徐中天，壶天好像是确认般再次发出了声音。
“原来您也还在啊。”
在得到了壶天的确认之后，徐中天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一股久违般的怀念。
“铿，这么多年了，都已坐上仙位，你为何还如此眷恋人世之间，迟迟不肯好好离去？”
骆方的声音回响在虚空之中，但他其实并没有开口，这句话是用传音之术由心中发出的，除了此刻的徐中天之外，无人能够知晓。
“曾祖，我并非眷恋人世，而是众生对我的信仰不灭，我无法抛下百姓愿念仓促离去啊。”
徐中天（？）听着骆方传来的心声，也以心声回敬道。
“既然难舍，为何千百年来从未以身传道？早日澄清天下之愿。”
骆方以一个长辈质问小辈的口气询问的话语再次传来。
“长寿的医药谱，养性的房中术，每一样放出来普世皆有可能成为人祸，我若跟您说的一样随意将这两样本领用于天下苍生的证道之路中，不知这人间会成为怎样的炼狱才是。所以这千年以来，我不得不留下一只眼，好放传承了我衣钵的世人在目中，防止他们步入歧途。”
徐中天（？）回复的口气中充满了无奈之情。
“我看你只是贪于玩乐罢了。不过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挺认同你的。”
骆方突然一改之前严肃的质问口气，话语变得轻浮起来。
“哦？原来，已经不是曾祖了吗？哈哈，是这样啊！”
徐中天（？）听到心声中骆方那浪荡的口气，突然好像清楚了一切一般大笑出声。
“前辈，既然都是一家人，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既然您本人出现，那不知可否向您直接请教一二？”
骆方消去了那故意端拿着的威严气息，恢复了自己正常的口气，向里面的徐中天（？）请教道。
“那要看看你想请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