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落榜美术生的就业方向
“叮铃。”
徐中天放下手中的氢氟酸药剂瓶，脱下左手的一只巨大厚手套，从身旁的铁桶盖上拿起自己正在响铃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您是哪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徐中天礼貌地对听筒对面的人询问道。
“你好，徐老板，初次跟你打招呼，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骆方，你叫我小骆就可以，我是通过熟人推荐过来找您采购一些‘产品’的。”电话那头一个高昂的青年男声传入了徐中天的耳朵。
“哦？小骆，你说吧，你想订些什么货？”听见是被推荐来的新客户，徐中天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开口直接询问道。
“我想要订一幅焦秉贞仕女图册风格的工笔画。需要十张左右，人物要各自独立，其他的我都没有要求。”电话那头的骆方此时已经坐在了独孤季晓的迈腾后座上，对着电话这头的徐中天汇报自己的要求道。
“对不起，字画之类的我这里暂时不出了，原材料不够，工期也太长，搞下来我胡贝贝没得赚，你还是去另请高明吧。”徐中天听到对方是要来求购字画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抗拒起来，好像对于字画方面的事情十分厌恨。
“一幅2000块！原料我出。”骆方赶紧开口报价打断了徐中天想要按下挂机键的手。
“2000？”听到这个报价的徐中天眼前突然一亮，作为一个落榜了才去学习建筑设计的落榜美术生，他当然有自己的骄傲，正是苦于无人认同他的艺术才华，最后他才选择了作为一名专业造价师，躲在暗处贩售自己亲手仿作的假货，而在他眼里看来，这也是让自己的作品诞生价值的一种方式。
之所以现在不做字画业务了，也是因为自己对艺术方面剩下的坚持，让他没有办法面对自己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将自己精心注入了心血的画作以低廉到刨去成本几乎白送的价格才能创造出这样一点价值。
而现在，有人对自己的字画开出了2000块一幅的‘高价’，这多少是对自己作画水平的一种肯定了，毕竟，有很多美术系毕业，作品素质十分好的新人，一幅艺术画也很难卖到2000块的价格。当下这个人居然直接跟自己采购十幅，这不是认同自己的伯乐是什么？
“这个报价，看来您很清楚我是做什么的？”按捺住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徐中天仿若要确认对方是否是因为认同自己的才能而来般反问道。
“当然，我第一眼就看上了朋友之前从您那批发来的画都并非简略廉价的假物，不管是仿照古今中外哪个大家的笔墨，您的笔力始终都不限于单纯的临摹与模仿，而是在对画家的深刻理解与共鸣之下，用他们近似的风格自创出一幅幅有着您自己鲜明特征的画。”骆方回答这话的时候倒不是冲着恭维徐中天去的，他之所以看上了这幅画，除了这幅画上所用的黑色颜料里留存的一股特殊能量之外，还有就是因为他看出来这幅画的创作者艺术造诣绝对不低。
“你，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我画的？”那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巨大幸福感涌上徐中天心头，此时在他回话的语气中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狂喜之情，作为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艺术家，在他内心中自认为，自己最缺乏的从来都不是金钱，那只是生活所迫，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一个有欣赏水平，并且能与自己的才能共鸣的知音！
“当然，很少有干您这行的不是一比一模仿原作的画，反而像个有自我风格与追求的画者。”骆方肯定不会想这么多，他只是投其所好套了个近乎。虽然徐中天的手笔确实不凡，但也没有强到让人无比惊艳的程度，放在当今艺术界来说也就顶多也就是个二流水平，当然，有二流的画工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艺术生能比拟的程度，在造假行业里绝对也是头部了，所以骆方才更好奇，为什么有这手艺的徐中天如今还在做给地摊出货的生意。
“好啊， 好，看来兄弟你也是个懂行之人，所以才来跟我求画的！既然是懂艺术之人，那这个活我可以接下！颜料我这里有的是，那都不是问题，这样吧，你直接到现场过来，提出你的具体要求，电话里讨论艺术的事情，说不清楚！”徐中天对骆方这个‘慧眼识才’的知音态度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有人认可自己的画作，还要花钱买自己的作品，这种美梦里才敢出现的场景如今真的复现在现实里，他实在是想与这个有识之士好好结交一下。
“行，既然徐兄这么热情，那我就过来一趟，亲自来现场观摩观摩！”还想着如何套路徐中天让自己线下过去见面的骆方看对方这么热情，反而省了不少事，于是他立马接话，求之不得的肯定道。
“好，那你随时都可以过来，我的地址是……”
骆方一边听着， 一边掏出手机导航输入了徐中天口中的地址。
“我记下了，我现在就赶来，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能到。”
“好，我等你！”
电话那头，徐中天热情的招呼了一声，紧接着便挂断了电话，骆方将显示着导航路线的手机放到车机空调上的手机支架上。他转头对主驾驶座上的独孤季晓说道：“诶，准备出发，去这个地址。”
“好嘞，不过话说回来骆兄，为什么你只问了那老板画的事情呢，为什么不顺带问一下那个壶的来源是哪儿？”独孤季晓有些疑惑地向骆方请教道，明明他告知过骆方自己和师尊购买壶天的地方也在那老头的摊位上，为什么骆方完全没有提起过呢？
“嗯？为什么还要问，这种地摊又不是什么正规古董行，哪来的那么复杂的货源，肯定是统一配货的咯。再说了，就按刚刚老板的说法，他不再售卖字画了，如果只是单一货源，为了一个有可能成为回头客的大钱袋，提供给我们又何妨，还需要纠结这么久生意的得失吗？所以综合考虑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货源不仅是提供给他字画的渠道，而是他整个假古董生意的唯一渠道。”骆方耐心的向正在开车的独孤季晓说出自己的推断。
“那也不妨多问问核对一下嘛。”
“那样的话，他就不好回答了，如果我们冲着一样东西去，尚且可以解释为对那个类型的东西感兴趣，就像去饭店偷师一样，想买一份招牌菜的菜谱，开出价还有得谈，要是还再要带一份其它特色菜，就得被人家当作竞争同行给赶出去了。”骆方举例解释道。
“好吧，受教了，看来还是我考虑不周。”独孤季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喵。”
一声猫叫突然从后座上传来，给独孤季晓吓了一激灵，方向盘都差点没握住，还好骆方眼疾手快，立马从副驾驶上扶住了方向盘的一边，这才没有让车辆发生失控。
“师，师尊，您什么时候到的？”
听见那声熟悉的猫叫声，独孤季晓难掩语气中的慌张之意。
“刚刚骆方调导航的时候就已经从窗户里跑进来了。”任诗摸着一旁趴在座位上的黑猫头说道。
“说起来，前辈刚才去哪里了？”骆方好奇的向着后座询问道。
听到骆方问话，黑猫原本慵懒趴下的身体微微一抖，从沙发上扬起了头来。
“老夫平时也只是呆在猫身之中，很少主动出来活动，这猫也是当初老夫随便在街上找的野猫，该处理的地方没处理干净，刚刚是它闻到了附近的野生母猫的味道，自己跑掉的，我当时正在养神，回过来发现你和任小姐都不见了，我这才抢过控制权跑了过来。毕竟，我是要负责守护任小姐安全的嘛喵。”
与黑猫灵魂同在一个躯体的独孤松此时顶替了猫的意识，开口向骆方回话道。
“噗……原来如此。”闻言，骆方没憋住笑出了声来。
独孤松自然是非常不爽这只野猫的行径，可惜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满足骆方的要求，再加上共用肉身的关系，他和这只猫之间的知觉是共享的，不然他真想亲自给这只野东西上个阉刑。
------------------------------------------------------------------------------------------------------
“小马，动作麻利点。”
徐中天急声催促着狭小的工作室里那个正伏在案前给一个瓷器上釉的助手。
“我说了多少遍了，画线条要一气呵成，你这软绵绵的笔力怎么能仿出官家手艺呢？”
他一把从助手小马手上抢过上色的画笔，重新在瓶身沿着助手绘过的线条再次开始上釉。只见他手腕微微着力，笔尖平稳得如同在白纸上一般滑过圆润的瓶身，不论是勾直竖横，每一笔都非常的丝滑硬朗，不仅如此，每一次着笔的墨色都十分均匀和浓重，哪怕丝毫不懂艺术的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来两者之间功力的差别。
“哎，还是师傅的水平棒啊，啊铪铪。”看着操作行云流水的师傅，小马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夸赞道。
“行了，知道自己不行就多练，以前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认真跟我学，你才会有我现在的实力。”徐中天的训斥总是温和中带着一丝严厉，和小马之前遇到过的那些效率为主的流水线造假工厂完全不同，在这里，徐中天总会对每一件产出的作品细节要求得十分细致，他既不要求效率，也不吝啬传授自己的技术，只对自己手下的产品有严格的产出标准，正因如此，他的造假工作室也就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而已，但小马非常享受这样的环境。
作为一个毕业之后找不到正经工作的绘画专业学生，只有待在徐中天这里的时候，能够让他找到那种熟悉的畅游在艺术知识中的感觉。虽然徐中天对待工作非常严厉，但作为学习美术功力的一方，小马一直都很感谢徐中天的亲力传授，甚至可以说，小马是徐中天的头号粉丝也不为过。在他看来，徐中天虽然是靠模仿为生的造假贩，但他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模仿任何一个名家手笔，而是在学习了他们的创作风格之后，以他们的角度重新起手创作一个新的作品出来，这无疑是一个拥有真正深厚艺术底蕴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更何况，徐中天的手艺比他在学校见过的任何一个教授的手笔都要好得多。
“小马，小马。”
徐中天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师傅。”
“怎么了，聋啦，听不到门响了，快去开门啊？”
回过神来，小马这才发现工作室的大门正在“咚咚”作响，他赶紧脱下手中用来隔绝油彩的橡胶手套，凑到门前询问道：“请问是谁啊？”
“你好，我们是做古董生意的，之前联系过徐先生！告诉他我们要来拜访的！”
听着门口传来青年的声音，小马谨慎的回过头对着屋内正专注的绘制瓶身图案的徐中天问道：“师傅，说是跟您预约的人来上门拜访了。”
“哦，是有这么回事，把他们请进来吧。”徐中天此时正沉醉在自己手头的工作里，头也不抬地答应了一声。
“好。”得到了师傅的肯定，行事小心的小马这才缓缓拉开了门锁，将来人放了进来。
“你好~”
小马打量着进来的两男一女三人，看上去都十分年轻，他瞬间就警觉了起来。
“你们？是之前预约过的做古董生意的老板吗？”
他用一股夹杂着质疑的口气询问道。